“在死亡与爱情之间,我宁愿选择爱情……”
“先生您也写诗吗?”玛尔维娜微笑着问道。
“谁?我?小姐,我不写诗,我没有这种天赋。我们这位老师才是这里的诗人。”
“我原来想象您一定是个诗人,刚才您讲的那句话就像是一句诗……”
“这句话讲得漂亮极了,千真万确。”若苏埃对玛尔维娜的说法表示赞同。
蒙迪尼奥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玛尔维娜。姑娘长得十分秀丽,一双深情而又不可捉摸的眼睛一直望着他。
“先生,您所以这样说,因为您还是单身汉。”塞莱斯蒂娜加重语气地说道。
“小姐,难道您不也是单身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蒙迪尼奥向姑娘们告辞回家去了,玛尔维娜一双沉思着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伊拉塞玛几乎是不知害羞地笑着说:
“这个蒙迪尼奥先生……”等这位出口商已经走远了,伊拉塞玛接着说道,“真是个漂亮的小伙子!”
在韦苏维奥酒店,阿里·桑托斯——以阿里奥斯托为笔名常在《伊列乌斯日报》发表通讯报道的出口商行职员兼鲁伊·巴尔博扎文学会主席——弯下身来,趴在桌子上低声说:
“当时西妮娅济娜脱得光光的……”
“一丝不挂?”
“什么都没穿?”上尉垂涎欲滴地问道。
“一丝不挂……全身上下就只穿着一双黑色的袜子。”
“黑色的?”尼奥加洛感到十分惊奇。
“黑色的袜子,啊!”上尉吧唧了一下嘴。
“淫荡的女人……”马乌里西奥·凯雷斯律师带着指责的口气说。
“样子一定很漂亮。”纳西布站起身来,仿佛突然看到了赤身裸体、只是脚上穿着一双黑色袜子的堂娜西妮娅济娜。他叹了一口气。
这个细节将会记录在案。牙科大夫是个衣着考究的小伙子,出生在州府巴伊亚市,在那里读的书,几个月以前从学校毕了业。听说伊列乌斯富得很,发展很快,他就从巴伊亚市来到了这里。他很喜欢伊列乌斯,在海滨租了一套印度式别墅,门诊所就设在前厅。每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下午三点到六点,透过宽敞的玻璃窗,过往的行人可以看到房间里面那把日本制的新牙科治疗椅,上面的金属部分闪闪放光,仪表堂堂的牙科大夫穿着雪白的大褂,给病人医治牙病。牙科大夫的父亲是巴伊亚市的一个商人,在什雷大街开了一家商店,由他出钱给奥斯蒙多办起了这个诊所,最初几个月,他每月还给儿子一笔钱供他花费。前厅的诊所布置得十分讲究,但是,庄园主热苏伊诺是在牙科大夫的卧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几乎是一丝不挂的妻子。正如阿里讲的和卷宗里记载的那样,西妮娅济娜“只穿着一双黑色袜子”,奥斯蒙多·皮门特尔则完全赤裸着令人骄傲和充满青春魅力的身体,光着脚,什么颜色的袜子也没有穿。热苏伊诺在他们俩的身上各开了一枪,就把问题彻底了结了。上校的枪法颇为人们所赞赏,即使是黑夜里,在阴暗的路边发生混战和打埋伏的时候,他也是弹不虚发的。
酒店里顾客如云,纳西布忙得团团转。希科·莫莱扎和比科·菲诺在一张张酒桌间来来往往,招呼着一批又一批的顾客,不时地能听到人们的几句议论。小黑孩图伊斯卡也在酒店里帮忙,他心里惴惴不安,很想知道谁将付给他这一个星期牙科大夫的点心钱。每天下午,图伊斯卡都要去牙科大夫家,给他送玉米面和木薯粉做的点心和面片。纳西布不时地打量着人挤得满满的酒店,多斯·雷伊斯姊妹送来的咸甜点心已经卖光了,他不由得诅咒起老菲洛梅娜来。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有这么多的新闻,可菲洛梅娜偏偏在今天离开了酒店,害得他没有了厨娘。纳西布在一张张桌子中间走来走去,和顾客们一起聊天,跟朋友们一块儿喝酒。要不是厨娘的事使他心烦意乱,他本来希望而且也必定会兴高采烈、一心一意地跟大家一起议论这场悲剧,可现在他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不合法的爱情,杀人雪耻,其中的细节又如此津津有味,一双黑色袜子,天哪,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每天都能发生的,而他,再过一会儿就不得不离开酒店去“奴隶市场”,看看能否在新来的移民中间雇到一个厨娘。
希科·莫莱扎是个懒鬼,他手里拿着杯子和酒瓶总是走走停停,竖起耳朵来听顾客们议论。纳西布催促他说:
“懒鬼,走快一点……”
希科每走到桌边就停下脚步,他也是上帝的儿子,同样也想听听新闻,也想了解到“黑袜子”的故事。
“袜子的质料细极了,是外国货……”阿里·桑托斯又补充了一个细节,“伊列乌斯没有这种货。”
“准是牙科大夫让人从巴伊亚市带来的,是从他爸爸的商店里弄来的。”
“啊!”曼努埃尔·达斯·昂萨斯上校不胜惊讶,“世界上真是什么样的怪事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