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更近些,却纳了闷儿。丹歌道:“这荒似乎是个畸形的人啊,他怀中那一团是……”丹歌说到此处却不再往下说了,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全貌,那哪是什么畸形的人,分明是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人皆赤身,男人就是荒,它面向着他们,而那女人就被荒架在腰际。
这一幕众人本是没眼去看的,但荒乃是他们的大敌,此刻这一幅春图如何不雅,他们也不敢挪开目光。
丹歌快速地一扫金勿,道:“你早先从那鲜绿草木上的白色浆液上,已是预料到这一幕了?”
“额。”金勿挠了挠头,“不假。”
在众人眼前的这个荒如同黑猫所言,确实是一个赤身的男人,这人闭口瞑目站在湖泽之上,如履平地一般。它通身上下的皮肤都已是寸寸皲裂,仿佛是久旱的土地一般。似是因为这皲裂的缘故,这荒的脖子显得奇长,仿佛是沿着皲裂的沟壑用力抻长,其中的经脉依稀可见。
也因这些皲裂,血液即顺着它身上嶙峋沟壑缓缓渗出,沿着荒的身体流下,铺展在这荒的脚底。那血液遇水不沉不混,铺在水面之上,与水形成分明的两层。
而这皲裂虽说是通身,其实还有着两处并没有开裂,而是显露了与寻常人一样的完整皮肤。一处是在这荒的头顶,他头上尚长着稀疏的毛发,宛若一蓬衰草;而另一处……
这荒将它腰际的女人架起,摔在了血上,竟如同摔在地面一样,发出了“砰”的声响。而随着这女人离开了荒的身体,她的身形肉眼可见地萎缩起来,这萎缩的情形正是加快了的脱水,很快这个女人已经死去,变作了一具通身赤金的干尸。
而随着荒抛弃女人的动作,荒第二处没有皲裂的部位,也就露了出来,其上挂着些白浆,正是风标之前所指之物。
“好吧。”风标扶额,“好在我没有细细检查那东西到底是何物。我实在也不曾想到,它在或引诱、或躲避我们一路追来的途中,尚有如此的雅兴。”
“雅兴?”丹歌看向摔在血水之上的那一具女人的干尸,“杀人吗?她脱水而死,死相凄惨,浑身若金。”
“咯噔!”丹歌说着话,心却忽而失了一拍,他大睁双眼,问向子规,道:“子规,你可还记得你在威灵殿做的那个噩梦吗?”
“呃……”子规一愣神儿,他那只是为了应付一时而杜撰的噩梦啊,那噩梦更是结合他和丹歌一路的行程编的,他不知丹歌为何有此一问。但所幸他还记得当日的话语。
子规复述道:“梦中那人是一条蛟龙变化,他头顶有黑色掺杂着金色的气。他通身的经脉可见!他站在一滩血液里!他长脖颈,而头上仅有稀疏的毛。他浑身上下肌肤寸寸皲裂,十分凄惨。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他杀死了一个……”
子规念在这里,已是满目的讶然,对照着他那杜撰的梦而刻画出来的人物,和当前他们眼前所见的荒,二者可以完全重合起来!子规实在感觉不可思议,仿佛他那梦的杜撰,是照着荒去描绘的,而子规清楚,那只是他的随意编纂!
子规尚是如此,其余的三人更是惊讶了。风标赞叹,“你梦到了如此细致而准确的东西啊。后续呢?”
“他杀死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那女子的死相凄惨,脱水而死,浑身若金。他所过处,日月隐曜,天地失色。”子规说着望天,心中有了些安慰,女子的思想不差,但这天上却是响晴白日可见,也就是说他的梦也并非全对。
这是对他最大的慰藉了,如果全对,他可真就要切切事实感觉到被天操纵般的恐怖了。
而其实便是当前,他的心中就已难以宁静,他只觉那会儿杜撰梦境之时,必是上天抢了他的口,逼他说出了如此话来。若非如此,天底下哪有神异到如此的事情,信口胡说最终全然成为现实,这可也太假了!
而很快,子规的那一丝丝安慰也渐渐失却了,他看到了那荒头顶上蓬勃的黑金之气渐渐高远,然后这天地为之一暗,天上的明日已被遮蔽了。他欣慰的脸立刻严肃起来,他回头去看,只见那荒此时已是睁开了眼来,更是张嘴显露着邪恶而残忍的笑意。
它的牙齿是通黑的齿,仿佛它口中镶着的是一颗颗黑炭,它的双目也全然为黑,没有眼白,似如有眼无珠,亦或全然是珠。这样的一点儿点缀,再衬以他通身上下遍布的皲裂,显露的经脉,以及腰胯之间那硕大一根,这分明是一个狠戾的荡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