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嫌弃地屏住呼吸,运转真气,继续面不改色地朝里走去,再往前走几步,一座锈斑斑的大鼎正在那里沸腾不止,鼎旁堆积着许多白骨,兽人都有。
鼎中,理所当然覆着一层厚厚的血沫肉糜,零星有残缺的怪异肢体、肉块、毛发漂浮其中。
一个瘦削的身影半死不活地站在鼎前,向里面扔着血肉模糊的骨头,有气无力地说道“让人厌烦的气息,是鬼灯一族的娃娃。”
鬼灯冷月拱手一拜,昂声说道:“白骨修罗,你还没死吧。”
“死不了。”老人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不耐烦道:“我正在做早饭,你且等一会,看在你是故人之子的份上,且分你一碗。”
“日啖一人,你倒是好胃口。我来是要杀你的。”鬼灯冷月淡淡说道。
“什么?杀我?”老人愕然大叫起来,然后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娃娃,你真是来杀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老祖宗鬼灯残月杀不了,忍佛千手柱间也杀不了我,就你?”
随着大笑,枯瘦的身影转过身子,走到冷月身前,双目血红,凶神恶煞地盯着鬼灯冷月,冷笑不止,笑声森寒刻骨,听来令人不寒而栗:“小鬼,活得不耐烦了,我吃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这老头浑身上下简直连一块肉也没有,全身都是骨头,骨突如生铁,就像是一具骷髅架子,唯有一双血红的眼睛,让人知道他是个活物。
冷月怜悯地看了一眼老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诅咒的滋味不好受吧,整日里受尽万箭穿心之痛,透骨噬髓之苦,生不如死,早日解脱不好么。”
辉夜鸠摩罗眼中的血色消退了一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冷月,语气森寒:“你怎么知道诅咒的事情!”
冷月唱喏一声,默默念诵了一遍往生咒,将山洞中的冤魂怨气清一清,方才说道:“血继限界,既是能力,也是诅咒。”
“就凭你也配!”辉夜鸠摩罗眼中凶光怒放,狠厉地伸出右手,化作骨刀,血光流转,杀气隐隐吞吐,使出雷霆一击来。
这一刀近在咫尺,力势猛烈。刀风凛冽锐利,“嗤”地一声,冷月身前的空气已经裂开,化作两道巨大的气浪。
冷月浑然不惧,轻喝一声,口出罡风,便将这股骨刀挡在了一边。
辉夜鸠摩罗爆喝一声,身形“呼”地一声暴长,化作一具身披白骨铠甲的巨人,随后双手结印,身上冒出根根骨头,化作一根根骨刃,激射而出。
万千骨刀夹卷猎猎狂风,朝着冷月呼啸斩下,当真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至一般。。
与此同时,洞中冷风大作,“喀啦啦”脆响声中,十几柱巨大骨刺拔地而起,将冷月团团围住,竟然断绝了她所有去路。
一时间地动山摇,乱石横飞,刀光乱舞,寒气四溢,森森杀意直指冷月周身要害。
冷月面容一肃,身后烛龙之影若隐若现,一具辉煌耀眼的铠甲凭空出现在自己身上,金色光芒暴闪,一道道气浪“轰”地炸将开来,却是轻而易举就挡下了这万千骨刀。
正是烛龙墨衣。
冷月脸上波澜不惊,看了一眼铠甲,只见上面便连一丝痕迹也无,心中松了口气,心道:“这老魔倒是厉害,不过天地万象,万法自然,这烛龙墨衣乃是一方天地先天灵气所化,单纯的物理攻击果然伤不得分毫。”
便是攻势所携带的动能,也悉数如泥牛入海,被墨衣所吸纳。
换言之,如今的她,正是辉夜一族的克星,这正是她敢孤身来此的底气。
辉夜鸠摩罗只觉得自己骨刀挥出之后,便是眼前一花,耳边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咄咄”之声大作,漫天气浪袭来,推着他倒退了几步,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刮痕。
辉夜鸠摩罗茫然地睁开眼睛,收了右手,细细观摩了冷月一番,冷冷道:“我说呢,怎么口气那么大,原来你已经继承了森罗万象之力。确实能杀死我。”
说着,他斜着头颅,伸出脖子,斜视着冷月道:“出手吧。”
冷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犯下无边杀业,自然是罪大恶极,这么多年来。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算是罪有应得。杀死你倒是让你解脱了。不过辉夜一族新生之人是无辜的。”
辉夜鸠摩罗狞笑道:“少说废话,老子用不着你可怜。这忍界,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有哪个是无辜的。你若不杀老子,老子左右也不过再等个四五年,也能解脱。”
冷月轻轻一点头,说道:“确实,你们一族的罪孽,也不是你等的本心,而是诅咒所致。我有一法子,能帮你们一族摆脱宿命,你可有意?”
辉夜鸠摩罗一愣,惊疑地打量着冷月,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疑虑,问道:“你可是说真的?千手柱间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这个丫头片子能做到?”
冷月坦然微笑道:“一试便知。”
说着,她扔出一道神代铭文书写的云纹符箓,贴在了辉夜鸠摩罗心口。
辉夜鸠摩罗也是胆大,这么些年,他痛苦万分之时,曾无数次想要自杀,但无一成功,他也深信,当今忍界没有人能伤了身具尸骨脉血继限界的自己,故而丝毫不介意这道符箓。
这道符箓却也奇怪,宛如云气,团团绵绵,贴在辉夜鸠摩罗心口吗,清清凉凉,好似一团清水,在滋润着他干涸已久的身躯,好不舒服。
他只感觉自己坚硬如石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在这团清气的滋润之下,发生了一丝松动,随着这清清凉凉的感觉,他体内因血继限界而导致的白骨痼疾起了反应,一道道白骨煞气从自己身上剥离出来,被这道云纹符箓吸引,一起涌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