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站很小,进去大厅排队打疫苗,毕京歌付的钱。
五针,总共三百。
谢松亭跟在她身后,递出身份证,说:“扫码扫得好快,这点钱我还付得起。”
毕京歌:“哪有赠品让人付钱的道理。”
防疫站的工作人员这会儿有些忙,在大厅挤来挤去,看到两人,无奈地说:“这位妈妈,您儿子都这么大了,能自己打疫苗,您别堵着,让我过去行吗?”
毕京歌后退两步,等她走了才笑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妈妈,有点奇妙。”
谢松亭怔怔看她,察觉到自己失态,很快低下头。
但他即使低头也太扎眼了。
再加上两个人其实都很扎眼,排队路上收下的注目礼只多不少。
毕京歌抱着双臂,姿态放松,像陪邻居家孩子,一路上和队前队后的人聊得不亦乐乎,天南海北,口吻幽默。
谢松亭跟着她,因为挡着她和一个学生妹聊天,还被她轻轻拍了一下胳膊,说:“那边过去点,你太高了,有点碍事。”
谢松亭:“……”
他听话地过去旁边,给两个人腾出位置,听学生妹说起学校。
谢松亭二十七年里没有过这样和长辈出门、长辈还舒心洋溢的经历,在这个氛围里,即使被轻推了一下,谢松亭也不会多想。
他知道毕京歌的动作里没有其他含义,没有嫌弃,也没有不耐烦,更何况她笑得很和蔼。
学生妹羡慕地问:“大哥哥,你多高啊?”
谢松亭:“一八六。”
学生妹哇了一声,说你比我昨天做的牛顿运动定律的题里面的人还高。
题目里的人一米八,站立摸高,蹬地跳起。已知人的质量,站立摸高最大高度,蹬地跳起摸高高度,蹬地时间,假定蹬地力为恒力,求蹬地力。
如果在以前,谢松亭听到和学校有关的东西就会应激。
这些题目就像咒语,会唤起他痛苦的回忆。
但今天他没有。
不但没有,题目还挺简单。这样的基本是第一问,二三问会麻烦点,把运动情况改的更绕圈,比如落地后经过多长时间速度降为0或者还有速度就跳第二次。
并不难,就是考验反应和熟练度,是出题人一贯的德性。
他慢慢想到点什么,恍然间明白了毕京歌的意图。
毕京歌在教他……慢慢接触这个世界。
其实世界并不完美。
涎水欲滴的节肢动物占据了整个天花板;两只没有脸的怪兽拳打脚踢,砸在取药窗口上,很快起身,又缠斗在一起;混沌抽象的线条包裹住一个低头的男人,逸散出的气息让谢松亭下意识移开视线……
很多很多。
防疫站全是人,谢松亭目之所及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但他看到自己身上全是羽毛,心情不错。
于是他听到学生妹嫌自己矮的时候说:“别难过,以后还可能长高。”
学生妹:“真的?”
谢松亭点头:“嗯,我高中那会儿才一米七,毕业之后才长高的。”
学生妹高兴地蹦起来。
她身旁的幻觉是一只粉色卡比,随着她跳跃也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