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董源选择了避而不战。
这都已经市场经济多少年了,什么作品好看到时候市场说了算。
电影社的同学们比起乔冠俊那种朝圣者来说还算是好说话的,“这倒是,但是你给我们的感觉有点……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你们不会认为电影学院的人全都是文……咳,全都是追求艺术性,以至于都不用考虑怎么吃饭的主儿吧?那大可不必了,至少我们学制片的,我和我室友成天想的最多的就是一日三餐吃啥。”
清华还有美院呢,你们为什么不去看看你们同学是什么样的呢?董源这话没说出来,毕竟现在又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董源表示心态平稳——清华的对电影学院有偏见,一如自己对他们有偏见一样,都是交流的少的缘故,多碰碰面,祛魅了就好了。
“但是你看,你师姐她们,好像很就不一样。”
“这么说吧,她们考虑怎么搞好艺术,那总得有人考虑怎么养活艺术家吧?我就是那个考虑怎么养活艺术家的。”
董源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
“我不用你养活,我们毕了业也能能养活我们自己。另外安静点,唧唧喳喳的怪吵的。”
王佳佳坐在大监前面头也没回的说道,董源听了吐了吐舌头,竖起手指放在嘴唇上,比了个安静点的手势——幸亏这儿不是拍摄现场,不然录音组能把聊天的人撕吧撕吧喂鹰。
董源从没觉得自己会和王佳佳一样,哪怕是类似王佳佳也不会,吃了一辈子没钱的苦的董源已经穷怕了,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这向钱看齐的生活态度说出去肯定会有人嗤笑自己,但是董源根本不在意,没穷过怎么知道穷的可怕?
董源看着电影社的人,也许清华的这些电影社成员以后毕了业,电影只是他们成功人生中的点缀,但是对于没有其他谋生手段的自己而言,如果不想去搬砖,那么电影,或者说影视,那是活下去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就好像当年的高考,就算不喜欢也离不开它。
有选择的人可以活的很轻松,但是此时的董源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选择。
电影社的人有些白天也有课,他们在拍摄现场看了一会儿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看着人数少了,董源松了口气,瞅着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跟齐舒雅说了一声之后坐公交回了学校。
上辈子钱晗出好像是翘了一周的课跟组,但是董源可没打算这么干——这太败自己在老师心中的印象了,不利于之后在系里跟老师打交道。
不过回去上课也就是露个脸,上课的时候董源偷偷摸摸干的还都是剧组的活儿。
一是要统计当天各部门的花销,尤其是组里包的金杯车的油费,还有各部门在现场买的零七八碎的小物件的钱,做到每一毛钱都有收据,能对上账,然后将收据整理贴好,方便拍摄完给各部门结款。
二是要帮着齐舒雅准备第二天的通告单,这个白天倒是不急,第二天的拍摄内容得看前一天的进度而定,一般都是晚上收工之后,或者已经能知道当天进度情况的时候再准备——只要在大家都睡觉前准备好就行。
三是和外景地做最后的沟通确认,保证场地在剧组要用的时候不会出岔子,尤其是地铁站,虽然有王站长的保证,但是那里毕竟是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要是情况有变董源可是一点办法都么有的,所以得多盯着点,要是出问题能提早想办法。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的都是人下人,别人都停课记笔记,就董源在教室后排穿着个女装吭哧吭哧的敲键盘。
“嗯?”
董源翻着金杯车加油的票,发现了一点点异常——倒不是第一天就有加油的事儿,金杯车是前几天就有在用了,因此跑过一段路程。
加油的钱董源直觉有点高了,但是加油票这种东西不能乱开这事儿董源也知道,加上只是第一天,董源不清楚之前这几辆车跑了多少距离耗了多少油,因此只能是留了个心眼,像加油的钱,还有伙食费,以及一些耗材,这些都是发生猫腻的重灾区,已经用掉就了相当于死无对证了。
剧组里从上到下就没有地方是不能捞钱的,只要想,剧组和浑身金箔的招财猫没有区别,是个人都能拿个耙子往下挂点金粉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捞多捞少的问题了。
董源不由得感慨,自己真不是搞艺术的料,王佳佳的剧本自己只能看出来个好,但是好在哪儿说不出个所以然。
搞艺术的都不在乎这些鸡毛蒜皮几百块钱的事儿,也就自己这种和艺术圈子格格不入的人才会盯着这点阿堵物看——几百块也是钱,一次几百块,多来几次也是笔钱呢。
不过注定有些人是站不到台前享受聚光灯的,董源小心翼翼的把发票贴在纸上收好,他清楚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没有登台亮相的机会,但是那有怎么样,他董源追求的是露脸吗?不是,他追求的,是让历史上无数人折腰的东西,是无数人都在追求的东西。
钱,是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