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像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我进去陪天相,你骑马赶路吧。等到璧江,我再给你讲地图之外的事。”
“好。”
“哦,对了,这马名叫‘红颜’。”说罢,辛夷嘴唇轻动,随手一挥,“红颜”出现,辛夷消失,一副画浮在眼前。
天上收起画,跃上马背,催马向璧江驰去。
回说木瑾仨人。穿平原途中,马车车辕上,陈灵玉回头屡见小雪从左窗探头久望,便问:“小雪在看什么呢?”
“在看师祖爷爷。”此时马车南行,左窗是东,平原远方某处,正是傲雪老人之墓。在极沐寒去冰目原路上,马车向西,她不能看到。
“能看到吗?”
“小雪不能看到,但能感觉到。”
“嗯,你师祖爷爷是在那里守护守望着小雪。”
“或许是师祖爷爷守护守望的是极沐寒吧,小雪没有感觉到。”
“那你感觉到的是什么?”
“小雪感觉师祖婆婆也在看那里。”
二女顿陷沉默。好一阵后,陈灵玉道:“小雪,把在学堂学到的给两位师姑讲讲呢。”
“小雪才去了几天北地就下雪了,就没再去过。现在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还是木瑾师姑教的。”她刚上学堂没几天,傲雪老人就离世了,自那后,她再也无心去学堂。小雪说到这里,缩回身子到车中,却见木瑾师姑正在画画,又接着道:“不对,小雪还学了画画,也是跟师姑学的。”那几日,她只有沉默,木瑾教她画画,是为了让小雪转移注意力,也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那会画什么呢?”
“雪山、雪树。”
“会画哪些树呢?”
“师姑只带小雪去了山脚,小雪只看到了雪梅,只会画雪梅。”几月来,天魔神出鬼没,木瑾只敢带她去极沐寒城几里外的雪山脚下。
“雪梅?那该怎么画呢?”
“在雪树的每个枝头用朱笔点几下就行了。”
木瑾停下画笔,问道:“小雪现在要不要画?”
小雪摇头:“不想。”
“那……师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什么故事呀?”
“九牧由来的故事。”
小雪眨了眨眼睛,她没听过,所以想听,但不愿说出想听。
木瑾开口讲道:“很久很久前,这片大地上酝酿出许多生命,其中有人、有飞禽走兽。渐渐地,人们依靠着双手,凭借着辛勤的劳作与渐渐开化的智慧,开始了与飞禽走兽不同的生活,人们学会了制作使用工具,学会了用火,学会了织衣,学会了交流,学会了团结,在弱肉强食的土地上生存了下来,并在山川旁建立了许多村落。这种生活持续了很久,久到已无人知道是多长时间。可在一千多年前,这种生活改变了。这改变的原因,三贤曾总结为一句话‘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忿,忿而无度量则争,争则乱’。
“为了更好的生存,人们互相吞并,疯狂地争夺着资源,最终演化为战争。短兵相接的战争,使这片大地处处烽火,不但人的生活再无安定,也让飞禽走兽失去了家园。这让飞禽走兽不能不反抗,竟也加入到了那场战争中。可人们比飞禽走兽聪明,每每依靠着聪明,让飞禽走兽或死或伤,或奴或役,最终成为了人们征伐人们或飞禽走兽的工具。但人们的贪婪,没有因此而停下,直到这片大地上血流成河,尸骨堆山,鲜血与尸骨孕育出无数魔煞与凶兽,也加入到了那场战争中。魔煞、凶兽生来就会道力,人和飞禽走兽毫无反抗之力,很快败下阵来,这片大地的主人成了魔煞与凶兽,人和飞禽走兽都成为了奴役,不得不拼死反抗,可早有嫌隙的他们难以团结,再次惨败,最终的结果是,魔煞、凶兽中的首领大魔王一声令下:‘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人与飞禽走兽只愿偷生,莫敢反抗,生活从此暗无天日,苦不堪言。”
听到这里,小雪问:“那大地母亲也不保护她的孩子吗?”
“从前人们互相杀伐,父子相害,兄弟相残,良知泯灭,欲壑难填,人性之恶暴露无遗,大地之母因此不再庇佑。”
“那后来呢?”
“那种生活持续了几百年,直到这片大地上的九个地方各出了一个敢为人先的人……”就这样,木瑾将上古之战的缘由与九牧的来历细讲一遍。
小雪认真听完,道:“原来这就是人性之美啊。”
“嗯。”
“原来甘愿牺牲就是人性之美。”
“不能这么狭隘的认为,不过你师祖爷爷的确是因为这样的人性之美,所以北地人无不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