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缜的话像是光驱入晦暗的薄雾,如果他真把阿亭当朋友的话,应该为阿亭感到开心才对,为什么他还会烦躁呢。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天也没想出答案,如同答案就在眼前却抓不住,始终隔着挥之不去的薄,伸出手只能捞到空落落的空气。
他站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一个外班的人走到门边冲体委喊话:“你们一班下周拔河悠着点,别三十八个人还拔不过我们二十人。”
宋醉听到拔河这个词才想起来下周是运动会,他除了班会没有参加其他班级活动的打算,殷子涵作为班长根本没用报名这件事打扰他。
“拔河算什么?”学委推了推眼镜说,“你知道爱因斯坦方程基于洛伦兹变换吗,你知道麦克斯韦如何统一电磁场的吗?”
听着完全没有杀伤力。
体委打断了学委的话,正当宋醉以为会说出什么话反驳时,体委声音洪亮赞同:“我保证他连费马原理都不知道。”
外班的人冷笑:“我一个文科生为什么要知道理科知识,说得像你们知道市场随机漫步假说一样,体力废就是体力废,不要讲那么多有的没的,下周我等着你们叫爸爸。”
他最后一句话刚说完,忽然一名丹凤眼的少年朝他直挺挺扔来了一支笔,按理说这个距离落到他身上力道该很轻了。
然而就在他看见的霎那,笔尖准准地扎进他皮肤,他额头瞬间冒出一个血点,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唯恐下一次扔来的是刀子。
这人力气真他妈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朝向来安静的少年望去,每个人眼里写满了浓浓的震惊,仿佛在诧异这么好看的小宋同学脾气怎么这么暴。
而宋醉只是收好笔帽,走到门口节俭拾起笔,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不是提到爸爸他甚至懒得动手。
体委目光发亮,下周的运动会指不好有戏,这就是一员猛将。
约莫人都是有慕强滤镜的,班上的同学们包括吴缜在内,看着少年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都觉得透着股云淡风轻的大佬气质。
*
云淡风轻的大佬走出门就看到了楼梯旁的人,为了防止某位男模在学校里说出什么话,他想也没想跑过去挂在了对方身上。
他低估了自己百米冲刺的力度,挂上去的那刻他听到男人闷哼了一声,他趴在对方背上十分内疚:“不好意思。”
“公平了。”
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饱满柔软的屁股在对方手里弹了弹,他的身体自脊椎开始僵住了,就像只呆住的小猫头鹰。
宋醉把头埋对方的衣领,试图藏住自己泛红的耳朵,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地步的。
他僵硬趴在对方背上,没勇气看沿路的景色,只能听到从喧闹的叫卖声到无声无息的宁静。
嗅着熟悉的蔷薇花香他慢慢放松了身体,衣下的玉坠碰撞在男人的背上,他安心勾着对方的脖子,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他们走在粉白的花丛里,悬浮的花粉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为他们披洒下细细的金粉,勾勒他们缠在一起的影子。
宋醉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看到对方利落分明的下颌以及微微凸出泛青的喉结,他只要稍一偏头就能碰上。
长得也不像物理公式。
他盯着对方看了很长的一会儿,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这个人浪费时间,有喜欢的女生关他什么事,来个人带走算了。
他别扭地戳了戳男人的背脊示意放他下来:“我能自己走。”
宋醉以为对方又会把自己的身价拿出来说,出乎意料听见男人平静的嗓音:“我知道你能自己走。”
知道还不把他放下去。
宋醉正准备挣脱时又听见一句:“可我想你在我身上。”
他的心脏骤然在胸膛下跃起,似乎周围的空气静止,耳膜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普朗克时间是时间量子的最小间隔,没有比这更短的时间存在,宋醉想了一天没想明白的问题突然想通了。
在一个普朗克时间里他明白了什么是心动,大概是想要变成对方花盆里的小玫瑰。
独一无二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