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府衙,正内厅。
青砖漫地,一面屏风静悄悄竖立。
屏风后,有人在对弈,黑白子排满棋盘,看样子两人对弈良久,却进展缓慢,很久都听不到落子之声。
梁州知州大人捻着一枚棋子,久久不落,年轻的脸上显出踟蹰不定的神态。
对面的师爷悄悄观他神色,不好催促,只能耐心等待,面前杯盏内茶水早就放凉。
“真的伤了?他武将出身,半世戎马生涯,饱经历练,怎么说伤就伤了呢,难道真是老了?”知州大人慢慢地说,在自问。
师爷捻捻胡子,悄悄舒一口气,俩人面对面这么枯坐半天,终于听到大人吐字出言了,哪怕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询问。
“哎,依你看来,我们如今该怎么向上上报?”他忽然盯着师爷问。手里终于落下一子。
师爷在心里一声冷笑,心里说你跟我耍花样,难道不觉得嫩了点?
师爷故意装出没明了上司的话,反问:“您说的是西南大营还是朝廷?”
“自然是朝廷了。”知州好像早想好了,“西南大营虽然是统辖西南三州府军事,但是和我青州府衙不是直接隶属,我们用不着跟他们上报吧?”
师爷摇摇头,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知州看到这种笑忽然忍不住心里发虚。
师爷叹一口气:“罗都监,走的可是尹相国的路啊。”
这一点知州何尝不明白。
但是他还是心里有个结解不开,“都说罗简是当年白帅收下最得力的干将,是一手提拔栽培的爱将,如今……”
“如今……”师爷接过话去,却不继续了,沉吟着:“世事难料——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是谁识时务,他没有再多说。
但是知州也是了然于心。
两个人不再说话,盯着棋盘专心下棋。
忽然,师爷冒出一句话:“真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这究竟玩的是哪一出?”说完,落下一子,把知州大人刚落的子吃了。
知州忽然双眉一挑,反问:“不至于吧?他一个武将,能有多少花花肠子可玩?真要是善耍手段之人,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田地。”
还是太年轻了!
你要认为这人只是一介武夫那你大错特错。
但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出来,师爷只能心里再度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