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中泽既不可思议又带着不甘心出去并顺带关上门后,安子睿才撩起衣衫坐到了他方才搬过来的那方凳子上,问许长恒道:“案子的事,中泽都告诉你了?”
她颔首,问他道:“难道就要如此定案了吗?”
安子睿意味深长地道:“云家的确是这个意思。”
听出他有言外之意,她微一蹙眉:“安大哥的意思是,案子仍有内情?”
他解释道:“云家不愿留咱们在他家折腾,便想要早些结案,这是你之前便知晓的,故而他们才抖出了云浩,毕竟他的确行为不端,被当作弃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所以,云家才有人前来作证,陈大哥也才有机会查到云浩之前的所作所为。”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仍心有疑惑,“但是,云家难道不想知道真正的凶手吗?他们就这么不信咱们衙门?”
他苦笑了一声:“云向迎是何人,他想查的事情想找的人又怎会依仗衙门,以云家的能力,找到真凶是迟早的事,更何况那真凶还很可能是他自家人。他是不会介意在卷宗供状上画押的犯人姓甚名谁的,而且他很可能想亲自惩戒那真凶,或许他已经查到了真相并打算滥用私刑,但又不想让衙门插手,故而便顺水推舟送咱们一个凶手好让咱们交差。”
毕竟若是嫌凶只是莫采兰,而她又死无对证,那便很难再查出她是如何调换真假银签的,案子便只能毫无进展地拖着。可若这幕后主使还活着,那便好办得多了,屈打成招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总之有的是机会结案。
“既然如此,那他之前又为何要报案?”恍然大悟后,她心下仍有不解之处,“从一开始便瞒下不更方便他行事吗?”
安子睿含糊道:“大抵是因为他那时另有目的,比如想将事情闹大吧,毕竟云家如今也不太平。”
她似是一知半解,问道:“这么说来,捕头也不相信云浩是真凶了?”
他认同道:“这是自然,先不说他那样的人并不敢杀人,单是从证据来看,即便他当真与莫采兰勾搭在一起,也不能说明他便是凶手。只是人家既然这么想要送咱们一个凶手,咱们便先接着便是,左右云浩也不敢认罪,案子还是要查。”
她了然,默然点了点头,亦觉得他方才这番话才算合情合理。
安子睿欲言又止地问她道:“你应该也不认可云浩是真凶,对吧?”
她点头,如实道:“可我总觉得,即便他不是真凶,也有可能与案子脱不了干系。”
安子睿认可地点点头,似是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屋子突然过于安静,她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安子睿,思量片刻后还是主动问道:“安大哥,你这一趟来,要说的话应该不止这些吧?”
见她已然看透,一直颇有些迟疑的安子睿也不再隐瞒,小心地问她道:“听说你回来后便没出过门,可是被公子的那番话吓到了?”
一怔之后,她才明白他所指为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事实上,她之所以无心出门的确是因着安川的那番话,但她在意的并非是云向迎对她究竟何意,而是担心他是否已经得知自己乃是女儿身,以后又是否会因此而妨碍自己的谋划。
“之前公子对我说云向迎可能瞧上了你这个人,我还当他只是在试探我,毕竟即便云向迎待你与众不同,也未必是对你本人上心,也极有可能是在利用你,这一点照理说公子应该想到才是,”之前困惑又重上眉心,安子睿疑惑道,“可是公子这次却是糊涂了,只想到了最浅的这一层,还如实告知了你,实在是奇怪。”
将他的话在心中回转一番,她立刻有所领悟,惊讶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云二爷很有可能想要利用我?”
“的确极有可能,否则他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待你与众不同,明明谁都能瞧出来他对你的器重,”安子睿推测道,“虽然如今还不知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何,但我想,他定然别有所图。”
他的话虽说得含糊,但她的心里却似有块千金重石被猛然放了下来。
不过她并未完全放松心神,过了片刻后还是犹豫着问:“是以,云二爷并非是真的看上我这个人,对不对?”
“我倒也这么想过,不过以云向迎那样的人,也不该瞧得上你才是。”安子睿抬眼盯着她,皱眉问道,“你这么问,是当真信了公子之前说的话?”
她躲避开他的目光,半真半假地回道:“捕头既然那么说了,我又怎敢质疑,故而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其实,让她真正不踏实的,是云向迎是否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与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