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清楚,他不让服务员进屋打扫卫生,三餐饭食都是送到房间门口,
据看到过的守门弟兄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穿着长衫,眉清目秀很是俊朗。”
夏吉祥思忖片刻,方才说道:“我明白了,那是军统派来的人,他们在别处找不到我,断定我放不下那贱人,就专门来扬子饭店等我露面。”
“吔喝!这小子胆子够大的,咱可在七十六号挂职,他不怕被咱们抓到宪兵队去领赏?”张良鹏紧张起来:
“该不是锄奸团的死士吧,夏哥,你可得加点小心!”
夏吉祥淡然一笑:“既然如此,我去会会他,这人既然敢单独见我,必然不是平凡之辈。”
“夏哥,我带几个人陪你去!”张良鹏马上表示:“咱可不冒风险,让弟兄们先进去搜查一下,缴了他的枪再谈不迟。”
“不必兴师动众,”夏吉祥说:“小张,你该忙啥忙啥,我带得仨人都是好枪手,让他们陪我上去就够了。”
另外我手头拮据,你让账房给我多准备点现款,最好是银元或外币,好应付最近开销。”
“哎呀,夏哥,咱们账上可没什么实钱了,最多给你凑一两千块。”
张良鹏为难道:“客人们多是拿法币来消费,如今法币毛的越来越厉害,每周贬脱跌价百分之十还多,如今饭店每天都在亏损,
扬子舞厅与客房部还能勉强维持,餐厅与糕点部因为入不敷出,都已经歇了业,弟兄们全靠食堂清汤寡水的大锅饭度日呢。”
“都惨淡到这份田地了,你还每天在舞厅里鬼混!”
“唉,夏哥,你没回来以前,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沪西真正挣钱的赌场与妓馆都在七十六号手里,
那吴四宝人多势众,一直压制咱们,不让咱们染指。”
夏吉祥斥责了一声,随即给出了解决办法:“赌场和妓馆不能动,咱们可以从其他方面捞钱,
我让袁先生发一道治安勘察令,可以无需任何证据,大肆搜捕抗日分子,
你统计一下法租界、跨界筑路地带,还有浦东、江湾地区的有钱人,剔除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家属,
列一个名单出来,然后你带着本队人马,上门把那些富人一个个逮住,就关在扬子饭店,通知家属拿真金白银来赎人。”
“啊?真要在租界里这么干!”张良鹏瞠目结舌:“咱不真成了强盗了?
这···这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就跟入室抢劫,绑票勒索一样么?
况且抢得这些有钱人根本不是抗日分子,他们都是受外国租界保护的守法良民,巡捕房与日本宪兵队不会放过咱们的!”
“那些有钱人哪有一个好人,”夏吉祥冷笑:“既然他们选择给日本人当顺民,那就是汉奸败类,别怪咱们心黑手狠,劫富济贫了。
不必担心巡捕房与宪兵队,行事时咱们只要不和他们正面冲突就没事。
反正咱们不下手,日本人和其他汉奸也会下手,将这些富人的财产压榨一空,盘剥得干干净净。
你以为李士群、吴四宝他们没这么做过么?他们招兵买马,大量扩充人手,都是哪来的经费?
七十六号的监房,怕是早就塞满了富人子弟。”
“娘的干了!苦谁不能苦自己!”
张良鹏被说得心潮澎湃,握着拳头说:“夏哥,你怎么说,我带着弟兄怎么做,但你一定要让袁先生给我兜底撑腰!”
“没问题,小张,但是按规矩每打劫一个富户,咱们要交三成份子给岩井公馆,作为外务省特务机关的保护费。”夏吉祥补充说:
“还有一到二成交给袁先生个人,这样有岩井公馆支持,七十六吴四宝他们既不敢管咱们的事,也不敢私下找你抽成。”
张良鹏急不可耐的起身表态:“那没说的,都听你的夏哥!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
扬子饭店六楼,走廊上,夏吉祥带人敲响了客房门。
“谁啊?”
房内传出一声问询,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很沉稳。
夏吉祥却记得这个声音,他在汇山码头听过,当即朗声答道:
“是陈秋生,陈先生么,我是夏和元,你不是等着见我么,我来了。”
话音刚落,吱嘎一声,客房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