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立刻起身,那发散得最奇诡的男子道:“这位姑娘,可要点什么?”
女子笑眯眯指着右边的摊子:“来几本话本子。”
方才谈话中的主人公顾夫人,如今要叫辛越了,听了一墙角自己的传说故事,提了一二袋话本小食,游鱼一般,哼着小曲儿没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潮中。
三年前,云城一战之后她就没有再来过这里,和战时的破败荒芜相比,现在的云城充满生机,真正是像流动的云彩一般,随风往来不息。
辛越兀自叹了一句,生生灯火,明暗无辄。
却不知还有一句,峰回路转,缘起难防。
城门之上,一身穿玄色暗云纹阔袖长袍的男人猛地一回头,双目在人群中快速扫过,半晌,又毫无所获地转过来,引得身边的随从疑惑地请示:“主子?”
“无妨,你继续说。”男子的颓丧似乎只在一瞬间,霎时又恢复了原样,周身伴着长居高位的气场,使人望之心中生畏。
这个人就是百姓口中宛如天降战神,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定国侯府顾侯爷,顾衍,也是辛越的丈夫。从前的。
辛越一路晃回了云城最大的客栈,响云楼。
悠悠然推开天字包间的房门,一个身穿宝石蓝色湖绸对襟长袍的男子趴在窗口,笑笑地眯着眼睛说:“看到钟鼎流了吗?以前老跟在你后头,如今可是奉旨而来的钦差大使了,谁能想几年前还是个一挨揍就跑的小屁孩呢。”
这男子头束紫金冠,一双细长眼儿笑起来时像那雪中白狐,既媚且清,如此一双眼在他身上竟不显女气,反有种浪荡不羁之感。
辛越将手中东西往桌上一搁,扬笑道:“陆于渊,你大可再去打他一顿,我也想知道,如今是他先跑,还是你先跑。”
陆于渊面上笑意更深,坐到桌前,摆弄起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描金木盒。
辛越倒了杯茶,呷了一口道:“你说要来云城的,来了半月了,日日都闲在客栈里,成日里不是揣着个破盒子,就是在客栈里吃吃喝喝,如此还不如回你的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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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于渊斜眼睨着辛越,话音未起便先挂起了浅笑:“阿越不觉得云城长烟落日,远阔磅礴,同我们渭国的青山秀水甚是不同么?令人……流连忘返啊……”
话尾轻轻挑起,连同他细长的眼尾,氲出一道魅人的光晕。
辛越出了神。
“怎么?终于瞧出来本公子姿容无双了?”那道魅人的光晕直直变成了煞人的风景。
辛越翻个白眼,“我只是想,你这假皮哪儿买的,倒是童叟无欺。”
他极是爱笑,时常话未出口,眼里已含了笑意。谈笑风生,笑;挖坑耍人,笑;怒极也能含着浅笑捅你十七八刀。
姑娘大喇喇呛他,陆于渊也不懊恼。
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将手里的紫檀描金木盒推到辛越手边,说道:“这里是云城守备李从府上的侍卫暗哨点,并两支袖箭,必要时将它往空中射出,我能看到你的位置。”
辛越闻言差点被一口噎死。
“给我的?你要我进守备府偷东西?!”
不是她妄自菲薄,实在是换一个手脚筋骨正常的普通人都比她能胜任这个差使。
她现在就是个废人。
陆于渊眯着眼,摇头道:“放心,我还没那么狠心让你去送死,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
说罢顿了顿,往她手里塞了一颗蓝莹莹的珠子,“不偷东西,你只要记住那间屋子桌椅屏风、四面墙的样子,回来画给我看就行了。这给你防身。”
辛越莫名觉得危险,还想抢救一下,“怎么不让青霭去?”
他道:“你见过哪个富商带侍卫的?自然要带一个娇娇美妾才不让人起疑了。”
辛越再次被噎得要内伤,自古人情债最难还。
她这还不是人情债,她是欠了这大爷一个人命债。
辛越擦擦手,把小木盒和蓝珠子揣进兜里,爽快地应下了:“说好了,有危险来救我,被逮着我就卖了你。”
“放心,不管你落到哪儿,我都能把你找回来。”陆于渊靠在椅背摇摇晃晃,语气十分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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