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筠趁着她们几个说话的时候,侧着脸,隔着玫妃,用余光偷偷看着嬿婉。
看嬿婉带着笑意的侧脸,用帕子掩着唇,白皙细长的手指上一个在阳光下闪烁红宝石戒指,抬起来的手腕的细嫩的皮,包着下面分明的骨头,她好瘦,又好轻盈,好明媚。
妃嫔们争相斗艳,空气中混杂着许多香料的味道。窗子是开的,一阵风吹过来,淡淡的百合花香味道绕过旁的气味,钻进纯贵妃的鼻子里。
嬿婉淡绿色的衣衫,上头绣的是开的正盛的百合,笑语嫣然。
已经不是春天了,但是春光在她身上。
上次她那滴泪水,那一句真挚的谢谢,足足让纯贵妃在宫里头纠结了好久,也想不通嬿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眼下这人又嬉笑着同别人说话,好像那滴泪和那句谢,都是她一个人的胡思乱想一样。
她是不是眼馋炩妃受宠啊。
她可真是病了,居然嫉妒炩妃得宠。苏绿筠叹了口气,心里沉沉。
其实不是,但是纯贵妃一直以来都没有过太复杂的情愫,怕就怕,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但是像现在这样复杂而又古怪的心情倒是头一次有,所以她只以为是嫉妒。
苏绿筠心里头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她暗暗对自己说,你呀,都没了和人结识的前提了,还老想着人家主动来跟你说话,不找避着不见,能偶尔客套几句,已经是心地善良了。
她还记着,从前炩妃是照顾大阿哥的,照顾的也好。是她听了海兰的话。海兰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海兰说嬿婉勾引皇上,旁人会觉得她故意推嬿婉出来争宠,以此来稳固三阿哥的地位。
海兰说,这样会让别人都看过来,永璋就会成了众矢之的。旁人会起了阴暗心思伤害永璋。
苏绿筠怕极了,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的永璋,这才把嬿婉从大阿哥身边儿赶走,说她和大阿哥的八字相克,就送去了花房。
后头的事情,她也说了嘴,在嬿婉被嘉嫔要了去,成日里头的责罚、辱骂。她去启祥宫和金玉妍说话,看到嬿婉,又想起海兰的提醒,便说了句,
“这个丫头很不安分。”
“若是皇上来启祥宫,可千万别让她在前头。”
苏绿筠略带着笑意的提醒金玉妍,说道,“你以为她怎么离了钟粹宫,是被我发现了。”
“她勾引皇上。”
纯贵妃心里头有些许的懊悔,但是事已至此,不可转圜。
就算她忘了,炩妃自己也是不会忘的。
她偷偷的观察着,也说不清自己是想要做什么,可能是想谢她帮了婉嫔许多。
可能是想和炩妃说句话,或者可以说声抱歉,从前的事情也是存在误会的,她当时也不大了解嬿婉的为人,不想竟然让她间接受了这样巨大的苦难与折磨。
但她终究无法开口,一说出来,不就是承认了自己有错吗。
嬿婉隔了这么多年才成了妃嫔,想来皇上当时也是没有纳她为妃嫔的意思的。看到嬿婉又待人友善,心地善良。纯贵妃心里头实在愧疚。
她总觉得,因为她,让嬿婉遭受了这样的伤害。
苏绿筠的印象里头已经记不住了,但是在翊坤宫的那天,嬿婉眼下的那滴泪又让她回忆起来了。
小宫女跪在她面前,说娘娘可否通融奴婢几天,跟大阿哥交代些事宜。
海兰说八字相克,再多呆也是无用。
所以这宫女的眼睛里头也掉下来了一滴泪。和她想擦又没触到的那颗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