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忍不住提醒。
确实需要缓一缓,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柳禾轻声应了,忙完手头伤兵的包扎才撑着身子起来。
听了一天伤员的哀嚎痛呼,她心里堵得难受,下意识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
一路寻着无声处去,谁料却是堆放死人的地方。
柳禾愣了愣,忽而意识到此处有人。
是长胥川。
男人战甲未褪,安安静静坐在地上。
似乎在透过这些战死的将士审视自己。
今日她听军医说,四殿下战后常会守着战死的将士,一声不吭坐上许久。
这个行为俨然是在说——
因为他还不够强,所以会死这么多人。
看着男人寂寥的背影,柳禾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心口处猛地颤了颤。
将战争的伤亡尽数归为自己的失败,简直就是在钻牛角尖为难自己。
常年这样下去,不抑郁才怪。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长胥川没有回头。
直到少女温软的掌心覆上了他的双眼,所见之处一片漆黑,有如永夜降临。
“别看了。”
男人身子一僵,没有动。
“人死不能复生,又何必为难自己?”她轻声慰藉,试图令他想开些,“没有伤亡的战争,本就不叫战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开战时她在高处看得分明。
长胥川已经带兵厮杀在最前方,还要让他如何。
“我是个没用的将军。”
男人唇角勾起一道似嘲非嘲的弧。
此时若换作冷血冷情之人,兴许会斥责说既上了前线,又何必装作一副矫情善良相。
可她却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和无助。
一个渴望和平的人,苦于无法扭转天下大势,只能用自己杀戮的罪孽去换取短暂安定。
这很残忍。
“……你不是。”
柳禾心口酸胀,强行转过他的脸与自己对视。
“你是个勇敢的战士,也是个成功的将军,若非战术配合甚好,今日死去的人只会更多……是你救了他们。”
男人眸光微动。
“那些因你而活下来的边关百姓,也会奉你为神明……”她继续说着,语气温软,“你看,你明明给了那么多人生的希望,又何必在无光的角落里驻足。”
长胥川眼睫又是一颤。
神明……
这一刻,她像是他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