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事?”
黑衫:“掌印来了,让您过去。”
陆英回到自己下榻的地方,老掌印早就在厅中等着。
老掌印年纪已经十分大了,鸡皮鹤发,面皮却白得惊人,眼神浑浊得像是一滩泥水,看上去有些诡异的阴森。
“殿下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老掌印拿出条修得发亮的竹鞭。
陆英一言不发,眼皮只是掀了掀,复又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垂下。
习以为常跪下,寒天冻地之中亲将自己的上衣褪去,露出直顺好看的脊骨。
细长的竹鞭抽在他的背上,留下错综复杂的红印,杜英却好似是个没有知觉的人,长睫下的眸子不似在外人面前温润,平静深沉得像是一潭见不到底的死水,紧抿双唇一声不吭。
老掌印年纪大,抽了不到五十鞭就没有力气了,喘着粗气将竹鞭丢到地上,临走前也不忘了警告他。
“老奴允许殿下去河东查明那个小娘子的身份,已经是格外开恩,殿下也要顾全大局才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殿下可就要多吃些苦头了。”
老掌印蹒跚的步子越走越远,杜英却没有从地上站起,仍旧是孤零零跪在地上。
他脖子略微扬起,颌骨线条坚毅,黑漆的眼眸盯着穹顶,依旧涣散着焦距。
谁是主?谁是奴?
有这样的主仆吗?有这样被奴婢践踏的主子吗?
也是,老掌印是服侍正统夜国嫡系出来的掌印,就算夜国嫡支的王室殆尽,老掌印的地位也是比他这个傀儡太子要高的。
他心里知晓,不能相认,今日确实鬼使神差,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跟上去了。
他心中骂着自己该死,可另外的念头又在心里最黑暗的地方滋生。
他的脑海中在叫嚣。
复仇,包不包括抽在他身上的仇呢?
杀了老掌印,就能相认了吧?
他的手伸向腰间,掏出手帕细细揉捻,心慢慢化开,目光逐渐汇聚到一个点上,灼热到仿佛能把房顶烧穿。
是夜。
树影交错横枝摇曳,银月当空,几颗星子懒懒射出寒光。
榻上的赵玉紧闭双眼,眉间似有峰峦,只因他在梦中碰上了棘手的事情。
梦中是现实中截然不同的暖和,宫殿巍峨壮丽,髹金錾花的莲花型熏香炉正不知疲倦喷着向上卷的白色烟路。
房梁正中间挂着几条软纱,此时正无风自拂,软软红纱缠绕在冰凉的石柱之上,软得无骨。
偌大的宫室之中,只有正当间放着一张书案,上面摆满了摊开的经史典籍。
严暮自被他抱上书案,背脊甫一贴着冰凉的书籍,玉白的趾不自觉蜷起,手指想去抓住书案稳住身形,谁知一个不小心,啪嗒——
圣贤书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