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个小孩儿,起初被摔懵了,缓了会儿后,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声没吭,更别提哭。
但看他皱成枯树皮一样的红脸蛋儿,显然他是很疼的,疼得龇牙和浑身哆嗦。
毕竟是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
周煜林害怕地问:“你、你胳膊腿儿没断吧?”
靳修臣甩甩胳膊,又踢踢腿儿,最后含着晶莹的泪珠朝他摇头。
周煜林眨巴眼:“你要哭吗?看着挺疼的,可以哭,不丢人……你已经很坚强、很勇敢了。”
靳修臣还是摇头:“有人疼的小孩,才可以哭……我,不行的。”
周煜林反应了会儿,才明白他的话,想了想,低头把自己兜里的糖都掏了出来。
小小的手掌,托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递了过去:“那你多吃点糖吧。吃糖就会开心。”
靳修臣只是看着他,没接。
很快,周煜林听到父母在叫他,就把糖都塞进了靳修臣的兜里,急匆匆地走了。
但从那后,他几乎没在靳家见过那个孩子,就逐渐淡忘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孩儿,就是靳修臣。
他的记忆里,只有靳修竹。
但靳修臣却记住了那个,说他勇敢,说他哭也不丢人的小孩。
他喜欢那个小孩儿。
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
靳修臣的眼神涌上一股冷漠的恨意:“他先遇见的人是我,明明就是我,根本不是靳修竹。”
凌数表情一言难尽:“那后来呢,他跟靳修竹关系好,一直往靳家跑,你们总有机会见面吧。”
靳修臣咬着牙,摇摇头:“老头儿觉得我不体面,性格也不讨喜,不让我见任何客人。”
“还有靳修竹,他那时一看到我,就会受刺激尖叫,所以老头儿不准我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靳修竹看到他一次,受一次惊吓,他就会被靳老爷子毒打一次。
每次都是吊起来,用铁衣架抽,生生抽掉半条命,白皙瘦弱的小身子上,满是狰狞可怖的红痕,让人看着都心惊。
夏天的时候,伤口发炎溃烂得尤其快,经常一身流着脓水,散发着怪味儿,他都恶心自己。
靳修臣垂下眼,那么委屈又难过:“其实每次林林来找靳修竹,我都在的……”
周煜林跟靳修竹在卧室看书时,他就在外面的墙角边蹲着,好奇地听两人说话。
周煜林跟靳修竹在池塘边玩儿时,他就在旁边的大树下躲着,直勾勾地看着周煜林。
周煜林跟靳修竹一起上学放学,他每次都保持十米的距离,一直偷偷地跟着他们。
每回有点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靳修臣都会趁着周煜林不在,偷偷塞进他的书包里。
但周煜林都以为,那些新奇的草编蚂蚱,还有不怎么甜的糖,以及难吃的饼干,都是靳修竹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