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和污垢混杂的头发下面,那双看起来毫无生机的空洞洞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凌乱而龌龊的胡子中间露出颤抖的嘴唇。无力的双臂露在宽松破旧的运动衫外面。
“欠债还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我……”
“你知道利息和本金合起来有多少钱了吗?”
“这……这个我不是……”
“年利率是66%……换句话说,也就是每月,现在已经达到了2780万元。”
“我现在每天赚来的钱仅够糊口……真是没有能力还钱啊……”
崔钟久把视线转向纳罗递来的文件,用牙齿咬着手指甲,像是很焦急的样子。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对吗?”
“对……对不起。”
“你当初为什么要借2000万?”
纳罗拿出香烟,叼在嘴里,冷冰冰地瞪着崔钟久。崔钟久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觉得好玩儿,就跟朋友们打牌,结果……”
“这么说,这是赌博欠的债?”
“我……没脸见人了。当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了。”
他的脸上流露出悔恨的神色,那是对自己因为觉得好玩儿而赌博的悔恨,是对自己被债务逼迫的悔恨。
“还不如……输光积蓄之后彻底收手,可是我只想着把输掉的钱赢回来……”
崔钟久回忆着无法挽回的从前,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纳罗眉头紧蹙。
“可是我看这些材料,担保人是你的父亲……父亲为你赌博做担保吗?”
“我欺骗了父亲……我告诉父亲我要做生意。”
“尽管这样,我还是要见一见你的父亲。”
纳罗站起身,准备去见崔钟久的父亲。
他不想再听崔钟久发牢骚了。
“妈的,怎么会这样……”
纳罗双腿无力,差点儿坐倒在地。
按照文件上面的地址来到这里,眼前看到的却是非法建造的塑料房村庄。
这里排列着很多塑料房子,用木头横七竖八地支撑起来,没有钢筋水泥,取而代之的是布和塑料。
纳罗在那里见到了崔钟久的父亲崔武吉。
但是,崔武吉的状况比住着三平方米小房子的儿子也强不了多少。
“你把我家那个兔崽子宰了算了,怎么处理都无所谓。”
一见纳罗,崔武吉就向他诉起苦来。
崔武吉衣衫褴褛,拄在手里的拐杖也是断了以后重新钉起来的。脸上更是瘦得皮包骨头,空荡荡的眼睛里盛着的不是对儿子的怨恨,更多的是对前来讨债的债主的愧疚。
儿子欠了别人的债又还不上,他感到内疚,连头都抬不起来,眼睛盯着地面。
但是,纳罗冷冰冰地继续说道:
“您为儿子的债务做了担保,现在也没有能力还债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