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仲脸上尬笑:“可吏部不是向来对大考课评优异官员网开一面吗?”
说完这句,他感觉似有不妥,马上加一句表忠心:
“不是孩儿不能等,孩儿实在是怕耽误了给义父尽孝的机会。”
老者目光深沉地盯着鹿仲,脸上看不出喜怒,依旧没有说话。
“义父,大考之后,少成兄也即将在扬州卸任吧,他那个职位是不是就空了啊?”
老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过笑得意味不明。
“你想去扬州赴任?那里是盐道必经之路,兴盛富庶,还有教坊,繁华程度仅次于长安、洛阳,你倒是很会为自己选地方。”
鹿仲赶紧跪下,语气诚恳道:“孩儿并非贪图享乐之人,我是觉得那个职位义父定然会再安排给自己人,孩儿愿像少成兄一样,为义父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老者冷哼一声,一巴掌将几案上的茶杯挥到地上。
咔嚓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你的肝脑也只配涂地了,连在发解试安排个人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让我如何敢跟阿郎保举你?崔家怎敢放你到扬州那个要职上去。”
“义父……”
“你退下吧,以后不要再给四娘传书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入赘我家的,我已替四娘选了个名精明干练的才俊,你还是安心等待守选吧。”
鹿仲铁青着脸从屋里走出来,到了门外脸上渐渐染上怨毒。
“哼,一口一个阿郎阿郎,丁忧这么久了,也不见复用,本朝夺情起复的例子又不是没有,我看阿郎未必看得上你,怎么舔都没用。”
“老不死的当年还不是靠着入赘才平步青云的?不要脸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力的武器。”
“为了往上爬,你不惜娶崔氏族中醮夫再嫁的丑女,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就你生的那几个女儿,个个长得赛无盐,若不是看中博陵崔氏的身份,会有人敢要?”
“夏税的事还没办完呢,这就想着卸磨杀驴了?哼哼……”
鹿仲脸上的恨意突然收敛,他看见一个青袍大汉从院外走进来。
这人他有印象,是老不死的亲随。
这名亲随长着一张万古不化的冰雕脸,两亲去世都不见得能从他脸上看到哀伤。
现在,这亲随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隐隐流露出不安。
鹿仲大为诧异……
刚入秋,春天还没到呢,冰雪怎么就消融了呢?
待这人进屋后,鹿仲也跟着折返回去。
不过,他这次没进内堂,只在过堂里扑通一跪。
打扫的仆役并没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