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慢慢地合上电脑,摘下耳机,躲闪着于蕊的目光,把两眼的焦点聚拢在于蕊后面的柱子上:
“抓住自己亲爸的奸情,世间罕见吧?”韩遂苦笑着晃头。
这时服务员来了,上了烤包子,俩人都闭上嘴。
“你先吃一个包子,饥饿感会增加你的愤怒值。然后咱们再说。”
韩遂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你错了,我不愤怒,我就是觉得挺难堪的。虽然你已经嫁给我了,成为了表面上的一家人。但是我的前20年,你并没有参与。相比我爸、我妈,你依旧是外人。我没有要排斥你的意思。让你见识到他们的丑陋,我很抱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我哪好意思在你面前毫无顾忌地吃啊?”
“你是想让我安慰你吗?韩遂?跟你说实话,韩遂,当时我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活该。你活该,你妈活该!”于蕊说话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韩遂震惊于妻子语气的恶毒。
“内心阴暗的人还总渴望着被理解?你、你爸、你妈都想被理解。你们做什么事都有理由。你爸出轨有理由,你妈对别人充盈恶意也有理由,你唯唯诺诺更有理由。你不觉得你们三已经形成了完美的闭环了吗?我就像是在这个闭环中不停转圈的赛狗,精疲力竭,最终累死。我总想打破这个环,给自己一条生路。韩遂,你知道我每天多累吗?”于蕊暂停了自己的输出。
“我不懂你的意思。”韩遂冷漠地回答。
“你看,我说了心里话,你立刻就换上了一副防卫的铠甲,我说的话伤了你呗?其实,让你羞耻的不是父亲出轨,而是我也目睹了你父亲出轨,你没办法再维护他们,再为所有肮脏的事情涂脂抹粉。你不想有任何变化,哪怕是掉在了粪坑里,只要没人看到,你照样可以很体面地对外宣称,我很好。”于蕊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韩遂,你把我当成外人,我就是敌人;你把我当成家里人,我就是爱人。”
“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想让我怎么改?我改不了吧?”韩遂的语气依旧冰冷。
“其实,你已经改了很多了。你帮我劝老于做手术,忙前忙后,我很感激你。你支持我去捐献骨髓,我也很感激你。韩遂,你为我做的一切、一切,我都留存在心里。但是对于你的原生家庭,让我喜欢,我做不到。你想给这一堆大粪镶金边,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要是想让我跟你一起想办法,除掉这些脏东西,那我会尽力的。”于蕊说完,靠在了椅背上,慢慢品咂着茶水。
“我该怎么办呢?告诉我妈真相?”韩遂调低了自己的音量。
“真相是什么?咱们俩都没搞明白,你去告诉啥?信口胡说只能捅马蜂窝。”于蕊回应着,继续喝茶。
烤鸡翅上来了。
于蕊开始埋头吃鸡翅,韩遂看着对面的女人慢条斯理地挑出骨头,吮吸着上面的肉丝,咽了一下口水,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韩遂风卷残云地消灭掉了5个烤包子,两串鸡肉串,然后才放慢速度,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开始吃大盘鸡。
“我想这个事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我爸和李飞花商量好,赚一把老章头的钱。第二种情况,李飞花和老章头商量好,坑一把我爸。”韩遂慢慢地说。
“我觉得,开始的时候,应该是第一种情况,这样李飞花不仅能捞到你爸那边的好处,也能捞到老章头那边的好处。出了事儿之后,为了甩锅,李飞花应该是和自己老伴商量,让你爸和你妈出这笔钱。这样一来,李飞花和老章头啥也没损失,还白赚了几个月的分红。但是你爸就不一样了,啥也没干,损失了一大笔钱。还有一种可能。”于蕊欲言又止。
“啥可能?”韩遂着急地问。
“可能,李飞花的老伴,也就是老章头出的主意,让李飞花勾搭上了你爸。你不是跟我说过吗?李飞花就是学校后勤的一个工人,没啥钱,她老伴的退休金也不高。俩人把你爸当成了摇钱树。你爸的退休金、存款再加上后来当保安的工资应该都奉献给了那两口子。妈说过,去办理退休的时候,李飞花跑前跑后,出主意,特别积极。你想想,如果没有好处,她为啥这么卖力?”于蕊想了想又说:
“至于赔钱这个事,有可能是李飞花和她老伴商量好的,也有可能是李飞花、老章头和你爸一起商量好的,让妈来填这个窟窿。”
“妈回去还是不回去啊?”韩遂的问题简单而直白。
“其实很简单,咱们只需要把他们三个人看成一伙,你、我、你妈是另一伙,就很好分辨这个事情怎么做。我们向外掏钱给对方,肯定是我们吃亏,对方占便宜。至于你考虑的,不让你爸被张飞花两口子骗,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他们三,谁跟谁真情,谁跟谁假意,或者三人各自为政,你、我现在都搞不明白,让他们自己搞去吧。咱们得先保护你妈,所以说妈不能回。”这一世的于蕊不再纠结于细枝末节的对错,她学会了用广角观察事物。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但是,我担心他们饶不了我爸。他们能不能为了钱,逼死老爷子?”韩遂纠结的想法符合了亲生父子的特征。
“你想想,老章头这种借钱投资的方法是不是把爸当傻子了?赚钱算他的,赔钱算爸的。爸是傻子吗?”
韩遂摇了摇头。于蕊接着说:
“那就只能说明,老章头和爸是一伙的,哪有什么借钱、还钱这档子事?他们就是合起伙来想骗妈点钱,帮他们凑齐赔偿款是真的。”于蕊用眼神征询着韩遂的意见。
“对!所以说旁观者清。”韩遂用力地点着头。
“妈不回去,他们只能使用各种手段让她交钱。而你爸,安全得很,肯定得跟另外两个人一起打你妈的主意呢。”于蕊说完,感觉自己这两句话有股骂人的味道。
“嗯,我一会回去就劝妈别回去,她手头那点钱,我也得帮她看起来。”韩遂打定了主意。
“你怎么劝啊?直不冷等地跟妈说呀?”于蕊像开导傻子一样,一步步撬开韩遂的智商。
“怎么说呀?”韩遂是一点脑筋都不愿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