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默默的闲逛,又是默默的走回到皇城之中,进了皇城,立刻有几名小宦官抬着轿子跑了过来,万历皇帝摆摆手说道:
“寡人和张伴伴走走,你们不比伺候!”
安静走了几步,万历皇帝沉声说道:
“李成梁在北边斩首千余,给那泰宁部的贼人这般重击,怎么内阁和兵部那边议功定赏折腾这么久还没出个结果,寡人在南街那边听到了多少的夸赞颂扬,他们这边到底要做什么?”
张诚在身后苦笑着接口说道:
“万岁爷不知道,内阁和兵部那边也是为难,李成梁每隔一年就有一次大捷报上,现如今他已经是伯爵了,几个儿子都恩赏不断,还能怎么赏,这李成梁此次报捷之后,又开了一张单子上来,要人要银子,该给是该给,可这九边之地。南北各省,那里不要养兵的银子,这才商议不定。”
难得听到张诚为内阁说话,万历皇帝诧异的回头看了眼,发现这位内廷第二人脸上又苦笑,显然也是为此事发愁。
万历皇帝有些诧异的摇摇头,背着手向前走去,淡然说道:
“怎么这打胜仗还不对了吗?”
张诚岂能听不出这话来,左右看了看,尽管随行的侍卫、宦官都避开很远,可张诚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回万岁爷的话,辽东那边五年报捷三次,次次都是大胜,可都是打的泰宁部,每次缴获牲畜万头,可斩首从来都是千余,这一次次的……”
这么说,万历皇帝也不言语了,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段,两侧朱红色的宫墙间有一道窄窄的天,万历仰头看着。突然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王通那边什么也不隐瞒朕,他也不多花朕的一分钱,朕看到天津那边的奏报,王通赤手空拳在那艰难境况中打出这么一片天地,又压下去了这么多乱子,也真是难为他了,治安司收上来的银子再拨给他两万两,他弄法子收上来的钱,自己却花用不上,做了这么多事,京里却容不下他。”
“万岁爷想多了,这事万岁爷您应该高兴才是,王通在天津干的越好,万岁爷您调他回京的时候就越有理由不是?”
说起王通,万历皇帝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不少,脸上也见了笑容,边走边说道:
“王通真是有本事,那么多人盯着他,那么多人暗地里使坏,居然他都一一化解,特别是那晚上炸营……,朕要在那边多好,也和王通、虎头他们一起冲打,那有多过瘾,多爽利。”
说到这里,万历皇帝忍不住叹了口气,张诚也不敢接话,又是默默的向前走去,走不几步。就看到前面一名红袍太监提着袍服下摆,快步的跑了过来,前面一名侍卫张望了几眼,回头朗声说道:
“是司礼监的张宏张公公!”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地,裕王府中姓张的头领宦官不少,张诚、张鲸还有这张宏都是,自从田安被拿下去之后,张宏就替补了这随堂太监首席的位置,他和冯保的关系比和张诚要亲近很多,这样跑来,却肯定是有要事。
张宏也是四十多的人,跑了一阵之后满头大汗,到跟前磕头见礼之后,急忙说道:
“万岁爷,张阁老那边才递上来的奏折,说是三月十三要回家祭奠,为亡父尽孝守灵,奴婢接了折子,急忙来禀告陛下。”
去年夺情守制之争,天下官场几乎都要站队选边,又那看不清、试图观望的都被洗了下去。
现在这朝局稳了,张居正不必担心自己去职之后朝局出现什么变故,所以放心的上奏请求准许回乡。
万历的第一句话却不是问这个。反倒笑着说道:
“张宏,此事冯公公可知道了吗?”
“回万岁爷的话,奴婢不知道,冯公公上午就在慈圣太后那边,事情紧急,张公公又在外面陪着陛下,听下面禀报万岁爷回来了,奴婢这才急忙赶过来禀报。”
万历皇帝点点头,挥挥手说道:
“你且去办你的差,先派人去两位太后那边,先告诉二位太后。冯大伴那边也要给到,朕这边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张宏连忙站起,弯腰躬身退了下去,经过这一桩事,万历和张诚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声,沉默着向前走去。
在向前走,就是万历平日起居读书的地方,这边伺候的宦官比方才路上多了许多,能看到房檐上还有墙头的竿子上都挂着各色的灯笼,样式颇为精巧雅致,不过看着却像是元宵节时候的花灯,而且都有些褪色。
正有宦官架着梯子要去取下,看到这个,万历皇帝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冷声问道:
“这是做什么勾当!?”
在梯子上那宦官急忙下来,周围几个扶着帮忙的也一同跪下,为首一人回禀说道:
“回万岁爷的话,这灯笼已经旧了,看着难看,奴婢们准备取下来入库。”
万历皇帝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不过迅速恢复了正常,淡淡的说道:
“何必碰,上元节宫内也就这边挂花灯,既然要节省,那还是挂着吧,明年也不必买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