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厄秀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厄秀拉总是被迫同意戈珍的话,甚至当她并不完全与戈珍一致时也这样。
姐妹两人默默地坐着等待参加婚礼的人们出来。戈珍不耐烦谈话了,她要想一想杰拉德·克里奇了,她想看一看她对他产生的强烈感情是否是真的。她要让自己有个准备。
教堂里,婚礼正在进行。可赫麦妮·罗迪斯一心只想着伯金。他就站在附近,似乎他在吸引着她过去。她真想去抚摸他,如果不摸一摸他,她就无法确信他就在附近。不过她总算忍耐到了婚礼结束。
他没来之前,她感到太痛苦了,直到现在她还感到有些眩晕。她仍然因为他对她漫不经心而感到痛苦,神经受着折磨,她似乎在一种幽幽的幻觉中等待着他,精神上忍受着磨难。她忧郁地站着,脸上那狂热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像天使一样,实际上那都是痛苦所致。这副神态显得楚楚动人,不禁令伯金感到心碎,对她产生了怜悯。他看到她垂着头,那*荡魄的神态几乎像疯狂的魔鬼。她感到他在看她,于是她抬起头来,美丽的灰眼睛目光炯炯地射向他。可是他避开了她的目光,于是她痛苦屈辱地低下头去,心灵继续受着煎熬。他也因为羞耻、反感和对她深深的怜悯感到痛苦。他不想与她的目光相遇,不想接受她的致意。
新娘和新郎的结婚仪式举行完以后,人们都进了更衣室。赫麦妮情不自禁挤上来碰一碰伯金,伯金容忍了她的做法。
戈珍和厄秀拉在教堂外倾听她们的父亲弹奏着风琴。他就喜欢演奏婚礼进行曲。瞧,新婚夫妇来了!钟声四起,震得空气都发颤了。厄秀拉想,不知树木和花朵是否能感到这钟声的震颤,对空中这奇特的震动它们会做何感想·新娘挽着新郎的胳膊,显得很娴静,新郎则盯着天空,下意识地眨着眼睛,似乎他无所适从。他眨着眼睛竭力要进入角色,可被这么一大群人围观感觉上又不好受,那副模样十分滑稽。他看上去是位典型的海军军官,有男子气又忠于职守。
伯金和赫麦妮并肩走着。赫麦妮一脸的得表情,就像一位浪子回头重做天使,可她仍然有点鬼气。现在,她已经挽起伯金的胳膊了,伯金面无表情,任她摆布,似乎毫无疑问这是他命里注定的事。
杰拉德·克里奇过来了,他皮肤白皙,漂亮、健壮,浑身蕴藏着未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他身架挺直,身材很美,和蔼的态度和幸福感使他脸上泛起奇特的微光。看到他,戈珍猛地站起身走开了。她受不了了,想独自一个人品味一下这奇特强烈的感受,它彻底改变了她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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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特兰兹(1)
布朗温家两姐妹回贝多弗家中去了,参加婚礼的人们则聚集在肖特兰兹的克里奇家。这座狭长的宅第坐落在窄小的威利湖岸上一面山坡的顶端,房子又矮又旧,很像一座庄园宅第。肖特兰兹下方那片舒缓下斜的草坪上长着几株孤伶伶的大树,算是其庭园了,草坪前是狭窄的湖泊。草坪和湖泊对面与肖特兰兹遥遥相望的是一座林木葱茏的小山,那山遮住了那边的煤矿谷地,可挡不住煤矿里上升着的黑烟。但不管怎样,这幅景象颇有点田园风味,美丽而宁静,这座住宅第自有其魅力所在。
现在肖特兰兹挤满了克里奇的家人和参加婚礼的宾客。父亲身体不好,先退出去休息了,这样杰拉德就成了主人了。他站在简朴的客厅里迎接男宾们,态度友好,举止潇洒。他几乎在社交中获得了快乐,笑容可掬,十分友好。
女人们让克里奇家三位出嫁了的女儿驱使着忙东忙西,把场面搅得很乱。你总能听到这个或那个克里奇家的女儿那特有的命令:“海伦,到这儿来一下。”“麦泽莉,我让你到这—里—来。”“喂,我说惠特曼太太——”厅里裙裾窸窣,衣着漂亮的女人们匆匆而过,一个孩子在厅里跳舞般地穿梭,一个女仆刚进来又匆匆出去。
男宾们三五成群默默地聚在一起,边吸烟边聊天,装作对女人世界那热闹的场面不屑一顾。可他们并不能真正地谈话,因为那些女人的冷笑声和不停的说话声响成了一片。他们等待着,焦躁不安,心里很恼火。可杰拉德看上去仍然那么和蔼可亲,那么幸福,不知道他是在等人还是清闲无事,只知道他是这个场合的中心人物。
突然,克里奇太太无声无息地进到房里来,表情刚烈、线条分明的脸向四周探视着。她仍旧戴着帽子,穿着罩有褶绉纱的蓝色绸衣。
“有事吗,妈妈·”杰拉德问。
“没事,没事!”她含糊其词地答道。然后她径直朝伯金走去,伯金此时正跟克里奇家的一位女婿谈天。
“你好啊,伯金先生,”她声音低沉,似乎她根本不把客人们放在眼里。说着她向他伸出手来。
“哦,克里奇太太,”伯金随机应变与她搭讪着,“刚才我都没机会见您呢。”
“这里有一半人我不认识,”她声音低沉地说。她的女婿趁这当儿不自在地躲到一边去了。
“你不喜欢生客吗?”伯金笑道。“我就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重视那些偶然碰到一起的人,干吗要去认识他们·”
“对!对!”克里奇太太压低嗓门,有些紧促地说,“可他们来了,就在这里呀。我并不认识厅里这些人。孩子们向我介绍说:‘妈妈,这位是某某先生。’我再也不知道别的了。某某先生和他的名字是什么关系·我跟他及他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着抬起眼睛看看伯金,这一看把伯金吓了一跳。她能过来跟他说话,这令他感到受宠若惊,要知道她可不是把什么人都放在眼里的。他低下头看着她那张表情紧张、轮廓分明的脸,但他不敢凝视她那双凝重的蓝眼睛,于是他移开视线去看她的头发。在她漂亮的耳际上方,头发马马虎虎、松松散散地盘着,头发并不怎么清爽。她的脖颈也不怎么清爽。尽管如此,伯金还是觉得自己跟她更亲近些,而不是跟别人。不过他心里想,自己可是常常洗得干干净净 ,至少脖颈和耳朵总要洗净。
想着这些事,他微微笑了。但他仍然很紧张,感到他和这个陌生的老女人像叛徒和敌人一样在别人的营帐里交谈。他就像一头鹿一样,一只耳朵撩到后面,另一只耳朵则向前伸着探寻着什么。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肖特兰兹(2)
“人其实无所谓,”他有一搭无一搭地搭讪着。
这位母亲猛然带着深深的疑问抬起头看看他,似乎怀疑他的诚意。
“你怎么解释‘所谓’·”她尖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