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仆让杰拉德顿生疑问,这人身材修长,衣着体面,看上去是个绅士样子。
“哪个是你的仆人·”他问海里戴,“他看上去很像样子嘛。”
“噢,因为他穿了另一个人的衣服。他的确是个挺漂亮的人。
我看到他在街上挨饿,就把他领来了,另一个人送了他一套衣服。他就这样儿,惟一的优点是他不会英语,不会说,也听不懂,所以他很可靠。”
“他太脏了,”俄国小伙子以极快的速度说。
男仆出现在门道里。
“什么事·”海里戴问。
男仆咧咧嘴笑笑,然后腼腆地嘟哝说:
“想跟主人讲话。”
杰拉德好奇地看着他们。那门道中的男仆长得挺好,挺清爽,举止也文静,看上去很高雅,有贵族味儿,可他又有点像野蛮人一样傻乎乎地笑。海里戴到走廊里去跟他说话。
“什么·”大家听他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要钱·多要几个钱·可你要钱干什么·”那*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海里戴回到屋里,傻乎乎地笑着说:
“他说他要钱买内衣。谁肯借给他一先令·好,谢谢,一先令足够他买全部的内衣了。”他从杰拉德手中接过钱又向走廊里走去,大家听他说道:“你别想要更多的钱了,昨天刚给了你三镑六先令。你不能再要钱了。快把茶端上来。”
杰拉德环视屋里。这是一间普通伦敦人家的起居室,很明显一租来就配好了家具,款式一般,做得难看。但有几尊木雕像显得古怪、让人不舒服。这些艺术品来自西非国家,那上面刻的土著人几乎像人类胎儿。一尊雕像是一个奇形怪状的裸女坐像,受着折磨,肚子凸起。俄国小伙子解释说她坐着是在生孩子,两只手抓着套在脖子上的箍带,这样有利于分娩。这奇形怪状的普通女人呆若木鸡的脸又令杰拉德想起了胎儿。但这尊雕像也很奇妙,它表明人体极端的感觉是人的理性意识所不能控制的。
“这是不是太*了·”他不赞同地问。
“我不知道,”俄国人喃言着,“我从来不认为它*。我想这很好。”
杰拉德转过身去看另几幅未来主义风格的画和屋里的那架大钢琴。这些东西加上伦敦出租房间的一般家具算是这间屋子的全部装饰物。
米纳蒂摘下帽子,脱掉大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在这屋里显然很有点宾至如归的样子,但还是显得局促不安。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她现在的同盟是杰拉德,可她不知道其余的男人是否承认这种同盟,承认到什么程度。她正考虑如何对付眼前的局势,她下决心体验一下。在这关键时刻,她决不再受挫。她涨红了脸,似乎要打一仗,眼睛审度着,但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了。
男仆端着茶点和一瓶科麦尔酒进屋来了。他把托盘放在了长沙发椅前的桌子上。
“米纳蒂,”海里戴说,“倒茶。”
她没有动。
“你倒茶,听见了吗?”海里戴重复着,但心里很是紧张害怕。
“我今天回这儿来,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说,“我来这儿只是大伙想让我来,并不是为你来的。”
“我亲爱的米纳蒂,你知道你是自己的主人。我只是想让你在这公寓里受用,没别的意思,这你知道,我以前对你讲过多次了。”
她没回答,却默默、有节制地伸手去拿茶壶。大家都围桌而坐品着香茗。杰拉德可以感觉到他同她之间那电磁般的联系是多么强壮,以至于他觉得这是另一种场合。她沉默着,克制着自己,她的沉寂令他困惑。他怎么才能亲近她呢·他感到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太相信那将他们两人连结在一起的电流了,他的困惑不过是表面现象,新的条件产生了,旧的已成为过去。此时一个人必定要遵从自己的命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什么事都要去做。
伯金站起身来。已经快一点钟了。
“我要去睡了,”他说,“杰拉德,我明早往你的住处打电话,要不然你就给我这儿打电话。”
“好吧,”杰拉德说,他说完伯金就出去了。
当伯金的影子全消失了以后,海里戴很激动地对杰拉德说:
“我说,你留在这儿吧,啊,留下吧!”
“你并不能为每个人都安排住宿,”杰拉德说。
“能,我可以,没问题,除了我的床以外,还富裕三张床,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