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春哑然。
二人并立,默然良久。欧阳春长叹道:“为兄算是真真看得分明:你这是陷进去了!展昭,如此优柔寡断,你已不像展昭。”
展昭怔忡半晌,似喃喃又似自语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继而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眼中迷茫之色渐去,坚定道,“不错,她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盔甲!只要展某一息尚存,绝不让她陷入孤苦无援之绝境!”
“竟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不过一时权宜之计,让林丫头成为你的妻子,有了名分,于大义上我们也好站得住脚,那时纵然江湖屑小再要逼迫,那便是杀人夺妻之仇,反杀回去,也没有人能指责咱们!至于你说的礼,日后再补上也不迟啊!”欧阳春恨铁不成钢,他久居塞外,自然没有遭受多少宋室中原的礼教荼毒。要知道礼教森严,最是讲究一个“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礼法不仅高于人命,甚至还会左右当权者施政。就算是看起来最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生于礼教森严的土壤,大多数人骨子里还是那一套克己复礼的下意识。
展昭有些形容狼狈,抬肘横击游廊立柱,懊恼道:“愚弟何尝未试过?此前两次求亲,灵儿都是顾左右而言他!若她心有顾虑,不愿托付终身,展某却要咄咄逼人,那和宇文贼子何异?”
这回轮到欧阳春瞠目结舌,语无伦次地反问道:“她不肯嫁你?怎么可能?她眼里除了你,几乎就看不到别人。就这样还不肯嫁?这是准备待价而沽还是左袒右袒?”说到后来,语气中难掩鄙夷和怒气。
展昭几乎是下意识反驳:“灵儿不是那种人!欧阳兄慎言!”
欧阳春这才察觉自己适才语气太重,且下意识就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林思嘉。不禁有些懊恼:如此背后非议一名女子,不是大丈夫所为。
但这些时日以来,机缘凑巧三人一起共患难,与展昭的惺惺相惜自不必说。未曾料想还有林思嘉这样不自觉吸引人注意力的混合特质的女子:她很美,但美得坦然,美得自在,不是温室里妖娆妩媚的盆花,而是漫山遍野的山茶,野性、明朗绚丽;她见闻广博,却不是风尘羁旅心已倦的老成,而是读书破万卷与亲身实践,说话做事由不得人不信服;她勇敢而独立,眼神明朗干净,不曾轻慢谁,也不曾想攀附谁。如此这样的她,就算只是坦然地称呼他一声“欧阳大哥”,可是极力忽视与压抑的不规律的心弦颤动,让他知道有一些情感不能放任,有一些边界必须死守!
可是这一切的深藏与压抑,已经决定守好界限,送上祝福的他,在听闻她居然不愿意嫁给展昭时,破防了——若不是非展昭不可,为何做出深情不悔、目中无人的样子?
他悚然惊觉,自己的愤怒来得很是莫名!似乎自己某些隐秘的心思猝不及防就被暴露在阳光下,一阵慌张,他胡乱找话题:“贤弟,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