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始终是个不爱争执的人,大学屹今为止,除了别人扯到女友时会动真火之外,都没跟人红过脸,这时亦只说:“我现在过来。”
啪!
听到电话被挂了,宁璞不但不生气,反而松了囗气
宁父挂掉了电话之后,气得脸都红了,他媳妇瞥他一眼,劝道:“你又跟儿子吵架了?别把他气走了,大过年的,跟小辈置什么气?”
“你不懂,这小子越来越不听管教了,”他挥挥手:“大学就学人谈恋爱了,不学好,这谈就罢了,早点结婚生个崽也好,偏偏叶大哥家的媚媚居然对他有意思,他高中时还跟人家表白呢,现在她看上他了,他倒摆起谱来,要我说啊,叶家的千金能看上咱们儿子是他福份,这次他回来,我非得说说他不可。”
宁母走过来,一边替他按摩双肩,一边柔声劝:“好啦,我也会跟他说说的,你别动手哈。”
“他还说要带女朋友回来,唉,大城市的姑娘心眼多了去了,他懂个屁。”
“等他回来了,让他跟媚媚吃顿饭,自然就知道哪个才是好货了。”
宁父颔首,他年纪不轻,脸上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仍可从深刻的轮廓中看出年轻时应该挺俊秀,只是学识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儿子与他相比,更为精致儒雅。夫妻俩打定主意,好说歹说也要把学坏了的儿子‘掰回来’。
虽然离家多年,但父母的性格,宁璞还是很清楚的。
风尘扑扑地一路赶回家,站在家门前的他,比在《华夏好声音》出场时还要紧张,后者他只需要拿出最好的表现,就可以得到认同,而前者,在他二十一年生涯里,无论多么努力,也没得到过认同。
他深呼吸一下,摸出钥匙,打开门。
宁宅不大,住了三个人,三年前奶奶因病去世,他又因为念书而去了b市,便空下了一个房间,老人不能没人照顾,叔伯们一致通过让宁父接爷爷到他家住着,所以每年一到春节初二,亲戚们都会涌到他们家来拜年吃饭。
拜年吃饭,说得好听,其实就跟同学会一个德性。
在这个世界上,感情融洽的大家庭是非常难得的,如果过年时能够聚首一堂,气氛和乐的话,那真该感谢自家基因不错。
时至今日,有部份人过年时的一大娱乐就是刷刷各大微博与论坛,看看又有什么极品亲戚或者智斗熊孩子,俨然成为春节文化之一。
亲戚们互相攀比,长辈比小辈的一年混得怎么样,同辈比工作条件收入行头,阴阳怪气的刺探被掩盖在在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之下,他们在亲戚家中横行无忌,肆意扫荡,谁先按捺不住甩脸色要发作,一句‘大过年的’就能让人重新再忍。
而宁璞,显然深受其害。
他一打开门,母亲就从厨房里走出来,抬头温柔地看向他:“你回来啦。”
“妈……”
“原来你还晓得回家的路啊,”宁父坐在客厅中的深棕色沙发上,冷声问道:“不是要带女朋友回来么?人呢?”
“她公司有事要忙,后天就过来了。”
“公司,一姑娘家的能有什么要忙,什么公司这么刻薄,过年也不提早放假。”
宁父摇摇头,再联想到儿子的年纪,猜想他女友肯定比他要小,二十岁不到就出来打工了,能有什么出息?他们工厂里都要干力气活,很少请女工,不过大城市里头乱得很,他越想,脸色就越发阴沉。
他正要发作,宁母就走过来往他肩膀使劲一按:“好了,刚回来你就把儿子当犯人一样审?还要不要过年了,年轻人工作要紧。”
于俐后天才来,倒是合了她的意,同为女人,她还能不清楚小姑娘会想什么吗?要是来了,指不定怎么说媚媚的坏话呢,现在倒好,有时间缓冲,叶家小姐出落得可水灵了,到时候一见面,高中时的旧怨算什么?
宁父却没想那么多,他原本就对儿子私自找了女朋友很不满,眼不见为净,前头问起,只是为了找个理由敲打他而已。
他横儿子一眼::“工作要紧,说起这个就来气,让他毕业后正经找个工作不好,跑去唱歌,还过年呢,初二我都不晓得怎么面对亲戚了!”
宁璞不说话,母亲替他接了这个话打圆场:“好啦,今晚我跟你爸睡,宁璞你就睡我的房间吧,乖,去洗个澡。”
“嗯。”
他颔首,把行李往房间里一放,就去洗澡了,背后还传来父亲咒骂抱怨的说话声,一嗓子平日在工厂里说得晌,在家里也不见收敛,宁璞旋开,暖水从头淋下,水珠舔舐而过,冲刷着他精瘦结实的上身,哗啦哗啦的水声都盖不过客厅的说话声,他凝视脱色花纹瓷砖砌成的墙,好像瞬间回到了少年时期。
家里隔音做得差,每次父亲在房间里与母亲抱怨儿子的不长进时,宁璞都听得很清楚。
小时候听到也会自责,听久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有些父母总有种思维误区,觉得骂大的孩子才孝顺听话,不需要照顾孩子自尊心,的确,有部份人会因此对父母诚惶诚恐,不敢忤逆上意,亦有部份像他,听到麻木,对此建起心理屏障自我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