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失落,但设身处地,想了想柳夫人的心境,便渐渐释然了。
在我的多日陪伴下,柳夫人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见状,我甚是愉悦,遂又请了医师为其诊脉,但是诊断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柳夫人的身体虽然看似好转,但实则不然,她的内里早已亏空无治,可谓病入膏肓,油尽灯枯,因她现在心情好,故而才会让人产生其病情已然好转的错觉,实际上,她如今的境况只不过是在捱日子罢了,离去亦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闻言,我心中的甚是苦楚,但是柳夫人却毫不在意,她见我黯然难过,竟然还反过来安慰我,言她自己本该早就死去,偏偏还多活了这几十载,加之有生之年还能再遇到我,人生早已无憾,所以她不仅不会因此而感到悲伤,还让我亦不要为其感到悲伤。
话虽如此,但我却仍然不能释怀,为了让自己将来无悔,亦为了使己心安,我遂更加用心地照顾柳夫人的身体,可谓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一日,从柳夫人处归来,甫才打开房门,便觉得屋内有异,随着房门的开启,一股分外浓郁的香味蓦然袭入鼻端,且迅速直达肺田,让人顿感不适。
对于房内突然多出来的异味,我不禁深深皱眉,因我对香料之物过敏,从不曾轻易使用,因此,在提高警惕后,我正待进屋一探究竟,但眩晕之感却如潮涌般重重扑来,我还未曾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骤然失去意识,陷入了一片无尽无涯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趁宝宝睡觉的时候写一些,所以写的又慢又少,还请见谅。 第55章和第56章自己又觉得很难写,总是不满意,改了写,写了改的,所以就更慢。 改了章名。
☆、重返天阙
我在不断的颠簸之中幽幽醒转,只觉得头晕目眩,视线一片朦胧虚幻,我定了定神,环视周遭,愣怔了片刻,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之中,身旁还守着两位面容陌生的女子。
马车的空间很大,除了平躺在锦被上的我,车内四围还放着不少长途跋涉所需的东西物什,我勉力动了动,打算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全身绵软无力,根本起不了身,这一异状,让我顿时着急起来。
我努力侧首,望向坐守着我的其中一位女子,正欲开口问询情况,却更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亦无能出声,明晰到如此意想不到的噩耗,我更加焦躁起来,然而,对于我的异动,两位女子却面无表情,恍若未见。
因为两位女子皆为沉静寡言之人,平日里甚少交流,故此,我无能从她们的交谈中获取任何于我有利的讯息,不知道她们究竟为何人,又欲将我带往何地,只知道我所乘的马车隶属于一支番邦商队,而我,则再次被易容换面,其整体形象甚至比假作陈明峻之妻时还要不起眼。
整个旅途极其漫长,且又逢战事,所以每一个过往关所俱查验得很严,然而,亦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晓知自己的自由缘何会被如此大幅度地限制,一方面是便于对过所的官兵解释身份,另一方面则是怕我不肯配合,在查验之时出现纰漏,毕竟我的身份乃商队队长之女,天生聋哑,自幼便身体病弱,常年缠绵于病榻,而一直看守着我的两位女子则是我的贴身侍婢。
几乎整整一个月,我都在马车上度过,仿若失去自由的囚犯,偶尔的时候商队亦会住店,趁着住店的间隙,我努力辨认周遭的景致,从荒芜的大漠景色逐渐过渡到繁闹的边陲小镇,我找寻韩子湛六载,早已将天阙的地理图志俱数谨记于心,如若我猜测的不错,这是一支去往天阙的商队。
两位女子以侍婢的身份,精心地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同时还服侍我饮啜汤药,汤药的味道我极其熟悉,乃我一直在服用的那剂汤药,正是因为此药,我的心中有了大概的计较,挟持于我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便是沈熙昊,因为除了他,其他人没有动机和理由,花费如此大的人力与物力,百般布置和谋划,将我带回天阙,更何况,他还知晓我在服用何种汤药。
如若此事真为沈熙昊指使,我丝毫都不会感到奇怪,毕竟作为皇帝,为了能时时掌控天下和朝臣,其手中必定会有着他人所不曾知晓的重重眼线及讯息途径,只是我很好奇,沈熙昊的人是如何找到我的,又是如何将我带出丁零重兵包围的庵寺的。
终于,商队到达了目的地,原来竟是天阙之京畿宛城,在我心中的猜疑渐渐得到证实之际,我又次闻到了那种让我深感不适的香味,因此,我理所当然地再次晕倒。
等我真正醒来,周遭的景致彻底变幻,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略显简陋的屋子里,屋子里的布置与摆设有些眼熟,对此,我还尚未感到奇怪,另一种异样之感却骤然悉数袭来,原来自己已然恢复了自由,因为长时间的静止不动,手脚还有些麻木和僵硬,一时间还不能完全自由伸展,但是我却依旧惊喜万分。
我深吸口气,正待尝试慢慢起身,这时,我的视线不经意随便一瞥,突然看到了一抹男子的侧影,我一阵恍惚,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滞了。
正在窗前端坐看书的男子听到动静,遂放下手中的书册,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裳儿,你总算醒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只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一场不实的梦境。
男子见我表情生硬,毫无反应,遂敛住笑意,起身向我走来,而后在我的床前坐定,并俯身直直地看向我:“裳儿,你怎么了,为何会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我?”
我总算清醒过来:“韩子湛,原来是你。”因为许久都未曾言语,话音有些低沉嘶哑,一出声,甚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闻声,韩子湛的眼中顿时现出了一丝痛色:“对不起,裳儿,近些时日,让你受苦了!”
我尝试着再次起身,韩子湛见我孱弱体虚,便伸手帮忙扶我坐起,又体贴地在我身后塞了软枕,让我依床半靠而坐。
帮我坐好后,韩子湛遂低首轻声问道:“裳儿,你饿不饿?因为不知你何时会醒,所以你的膳食,我一直让人备着,只要你醒来,便可即刻食用。”
我虚弱地摇了摇头:“我口渴,要喝水。”
韩子湛即刻去桌旁斟水,而后喂我饮啜。
见我饮食完毕,韩子湛单手拿着杯盏,并没有马上离开:“裳儿,你还想要什么,我拿给你?”
“不用了。”我摇首应答。
我再次环视了一番屋内布设,遂看向韩子湛:“这是什么地方?”
韩子湛愣了愣:“裳儿,难道…你已经不记得这个地方了吗?”
我的视线在室内的山水屏风隔断上顿了顿:“屋内的布置很眼熟,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是什么地方。”
“这是菡若谷的陋室。”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里。”
“是啊。”韩子湛笑容清浅:“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菡若谷。”
听到韩子湛话中的“我们”,我的心情顿时黯然,神情不禁有些愣怔。
“裳儿,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满带疑惑地问道:“难道,将我从丁零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