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有什么事慢慢说。你这身血是怎么回事?”冷老爷子也问。
“金钱你快说呀,真急死人!”冷大先生急出一头汗来。
“老爷,医院来的电话。”管家选在这时候来凑热闹。
冷老爷示意冷大先生先别急,接过电话接听。他只是在听,一语未发地听,脸色凝肃。此时,他与冷天炀平日的脸,看上去是那么相似。
“天炀他——”他只说了这三个字,手里的电话就掉在了地上。
“父亲——您别难过,天炀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吉人自有天相……”冷大先生的声音哽咽了。
“冷大哥,我几时说过冷天炀他出事了?我又几时说过他受伤了?”举着两只血红的似开膛破肚过的手,我冷静地望向一脸焦急的冷天烨。
“这——你一身的血,医院又来电话说天炀……这,想也知道。”他伸手擦拭额头的汗水。
“是么?连冷伯伯这做父亲的都晓得问一问我这一身的血是哪里来的。你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这么笃定我这一身的血是因为冷天炀呢?”我继续淡然地问,语气不急不徐,反正我不赶时间,慢慢来好了。
“这——你和天炀约好的,不是吗?你们在一起,却只有你一个人满身是血地回来报信,不是吗?”冷大先生的汗是越擦越多。
“冷大哥,你的消息真灵通,连冷二哥的私人约会也晓得。”我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始终,都不想将事情想得太过丑恶,毕竟,我曾经看见过太美好的假象。然而,事不过三。缘何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冷二哥,我一直都不明白。直到——冷大哥,你知道么?冷天炀不笨,他不可能连连被人狙杀却还是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连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外人都会要替他过滤可疑人物,他自己,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第一次狙击,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后他立刻了然于胸。所以他不揭穿,只是苦苦隐忍,就是想给凶手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所以,那个人罢手了,故此冷二哥过了好一阵太平日子,直到社交圈里盛传冷伯伯说,希望我可以嫁给冷二哥。一场还未成型的婚姻,为什么会带来致命杀机呢?所以,我第一次约会了冷二哥。”
“你想说明什么?”冷大先生一贯和善的眼里闪过慌乱。
“我一直都很好奇,按理说冷氏的长孙,应该是极其受宠才对,可是,因为一玛的缘故,冷天炀把他远远送到了澳大利亚,等于是放逐他一样。这很不合理,不是么?冷枫琉甘心么?他同冷二一样年纪,可是,冷二手里掌握着JT的实权,而他却只是一个领着干薪的经理,换成我,即便不会心有不甘,偶尔也会不平衡。况且,他连交女友这样私人的事,都被和他同龄的叔叔干涉,想必,滋味并不好罢?我想他是真的很爱一玛,甚至有安定下来的决心,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可是,这一切被冷二哥破坏了,所以,他策划了第一次狙击,就在他被送出国的那一天。这事,冷大哥你应该是事后才知道的。”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么?”我摇头叹息,终于将两只血淋淋的手放在一起拍了拍。
门外,金银推了一辆轮椅进来,曼托萨则推着另一两轮椅。金银推的,是浑身浴血的冷天炀,曼托萨推的,是基本痊愈的拉斐尔。
冷大先生见到一身是血的冷天炀,脸色倏然一白。
“冷大哥你看到冷二哥活着回来,怎么脸上毫无喜色呢?”我轻喟。兄弟阋墙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古已有之,成王败寇更是理所当然,可惜,他漏算了我这个程咬金。
我指指自己,然后接过金银递上的手绢,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擦去。
“你知道儿子所做的事之后,非但没有觉悟到他的错误,甚至还更详尽地计划了第二次狙杀。原本会成功的,然,我管了这件闲事。假使杀手一击未中全身而退,消失在人海,我怎么也不会联想到冷大哥你。你实可以当成什么都不晓得,但,你错过了最后一次机会。事后知道自己射中了拉斐尔的狙击手找你要尾款,因为他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而你,却索性杀了他灭口。如果他不死,我想我永远都不会联想到温厚敦实的冷大先生。警方给我看了死者的照片,我一眼就认出他是冷天炀遭袭那日上午十时许在乡间农舍与你走在一起的人。”我复又指向口不能言的冷二。“你还是不死心,又策划了第三次狙杀。这一次,你终于得逞了,收到了目标已被清除的回复。所以在我似疯子一样冲进来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我身上的血,一定是冷二的。也之所以,我还什么也未说,你已经笃定了冷二的凶多吉少。只是,这不过是我们联合起来演给你看的一出戏。”
没错,冷天炀中了枪,不过第一枪是特殊的漆弹,营造出血效果,第二枪则是强效麻醉弹。药效是狠了些,以至于冷二到现在还一动不能动。
所有的这一切,亦都是出自我的授意,冷天炀这倒霉鬼事前并不知情,颇吃了些苦头。冷天烨更不知道,他第三度聘请的杀手,根本就是曼托萨。事先,我已经以意大利黑手党教父拉斐尔。麦克格雷的名义发出了警告,谁接手这单生意,就是和麦克格雷家族过不去,那些杀手也不笨,怎么会为了一票生意而得罪整个意大利黑帮?
冷天烨微微谢顶的脑门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不能任意诬蔑我,血口喷人。”
唉,我悠悠叹息。垂死挣扎,大抵就是这样的了。
“我手上有你和杀手接洽的谈话录音,有你在杀手沈国亮遇害当日仓皇逃离案发地点超速行驶的照片,还有你……”
“不!不!你不能诬陷我!”冷大先生猛地挥手,几近歇斯底里。
我冷下眼,死不悔改的人,机会之于他,是多余的罢?转身面对冷天炀,我轻声问:“他这样对你,你还要维护他?你籍故阻止冷枫琉回国,就是不想让他更加内疚罢?你已经原谅了他一次,想不到他父亲却变本加厉,以冷枫琉的性格,或者会崩溃罢?”
麻醉弹药效未过,他只能盯住我。
“你虽然讨厌,自负又狂妄,可是,你的确深爱你的家人,宁可一肩承担,也不肯报警。然,他并不领情罢?一心一意要置你于死地。”
“为、什、么……要、在、家、父……面、前……拆、穿……”他艰难苦涩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