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别走……”
季辞迈出去的步子重新收了回来,侧过身透过镜片看着洛尘,“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骗人……”洛尘难受得在床上扭来扭去,却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你走了就不回来了,我又找不到你了……我不要,醒来你就不见了。”
季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抬起手想摸一下他的脑袋安慰又忍住了,僵在半空的手轻轻垂了下来,挪开眼看向窗外归于平静的夜市,许久才哑声问:“那个骗子不是你吗?”
床上人已醉得不省人事,季辞阖上眼压下眸中晦涩神情,轻轻吐出一口气才转身去客厅,接了一杯水喂洛尘喝下,他翻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季辞见状就把头顶大灯关了,只留下床头柜上那盏橘黄小灯,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见洛尘没再乱动就去浴室,拆了条压缩毛巾用水打湿,拧干后缓步走到床头先把洛尘的脸擦了一下,来回折腾几次才把他全身擦洗干净。
月光透过厚重窗帘溜进房内,沿着地板爬到季辞身上,映在他略显孤寂的眼里,他坐在床沿回了几条信息,起身时床上人已睡熟,季辞把手机搁桌上,放轻动作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翌日,洛尘晕头昏脑地爬起来已是早上八点,入职第一天迟到不太好,穿戴整齐后正准备出门,凑巧这时门铃响了,一名服务员端着早餐恭敬立在门口。
洛尘拉开门,狭长眼尾轻轻上挑,打量了服务员一眼,刚想说他送错了,对面抢先道:“这是季先生点的。”
洛尘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道完谢等服务员走远,掐了自己一下才意识到不是在做梦,嘴角挂着笑,低头又看了眼早餐,内心感慨:迟到就迟到吧。
国家新研发的科研项目全院上下都很重视,洛尘忙活了一天直到下班也没再见着季辞,脱掉白大褂从实验室出来,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车好像还在宴会厅门口,昨晚住的酒店就在公司对面,他一下子就忘了正思量该怎么办,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陌白的声音也紧跟其后。
“洛尘,你等等我!”
陌白人如其名长得白净俊秀,性格活泼开朗,俨然一副人间小太阳,洛尘回头看了他一眼,陌白一把搭在他肩上,“走,我带你去玩点好的!”
“?”洛尘还没开口就被推上车,陌白绕到车门另一边坐到驾驶位上满脸带笑,看在洛尘眼里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先一步制止陌白下班后放飞自我的冲动。
“你们研究院的都这么早结婚吗?”
陌白划屏幕的指尖顿了顿,摇头:“没啊,我们平时都挺忙的,就下班稍微放纵一下,对象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说到这里,陌白又嘀嘀咕咕起来:“而且我们这种天天泡实验室的,就算有时间也没精力去谈恋爱约会……平均年纪三十岁的还有一大半没结婚更别说我这种连手都没碰过的,估计整个科研院也就季辞英年早婚了。”
“是吗,”洛尘系好安全带,偏头看着窗外,故作不经意问,“那你见过和他结婚的人吗?”
“那倒没有。”陌白忆起季辞从未带家属参加任何聚会,就连照片也不肯给他们看。
陌白和季辞读研的时候报考的是同一个导师,后来读博参加工作也在一起,似是想起什么,洛尘听到他轻叹了口气。
“我记得读书那会儿,季辞每个月都会出国一两次,那个时候我就很好奇于是问他去做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洛尘攥紧的掌心冒了一层细汗,佯装淡定地问:“怎么回答的。”
“他啊!”陌白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街区,娓娓道来,“他说他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去了国外,那个人跟他约定好会等他,他不想让那个人等一有时间就连着坐十几个小时飞机飞过去,这么痴情专一还很优秀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按理说是个人都会爱得死去活来吧,但他每次回来都很……”
陌白说到这儿卡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词:“很难过,甚至有点失魂落魄,就好像去的时候有多欣喜,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失落,起初我们以为是他舍不得和喜欢的人分开才难过,后来无意间发现原来他每次出国都是去找那个人,找了好几年好像都没见到。”
“唉,你别看季辞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他人挺好的,我记得有好几次危机时刻都是他帮我,要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是我,我肯定……”
后面的话洛尘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了,陌白自顾自说了会儿便问:“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吧。”
洛尘“嗯”了声,再开口时嗓子哑得愈发厉害,像笔尖擦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麻烦你送我去珊瑚公寓。”
陌白不知道他家在郊区也没多想,只有洛尘知道自己好像快要失控了,他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也不想管,他只想见到季辞,特别想,一刻都等不及的那种。
车还没停稳,洛尘就着急解开安全带下车,一口气跑到公寓楼门口,心跳的速度随着不断靠近而愈发激烈,每一下都好像要跳出胸膛,直到真正站到门口洛尘才想起他早就把钥匙弄丢了,物是人非屋里的主人再也不是他了,心一瞬冰凉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眶酸胀得厉害,他克制没让自己留下来,最后看了眼准备转身离开,紧闭的大门忽地打开了。
季辞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居家服,似是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冒着水汽,手里拎着一袋垃圾,推开门看到洛尘不由得愣住了。
洛尘眼角湿润还带着点红,看上去像一只迷了路的小猫莫名让人心疼,相持片刻,最后还是洛尘开的口:“你要出去?”
季辞点了下头,说:“丢垃圾。”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谁知洛尘鞋尖转了个方向朝门口走了几步,逼近季辞:“你介意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季辞想说介意,话到嘴边却又吐不出来,朝后退了一步:“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