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妃些露出半分笑意,她知顺妃自来抱病,少参与后宫诸事,于是一样和平道:“也是缘分使然。”柳贵人驯顺地冉冉立于一旁,噙笑看着景妃。
“你我今日邂逅也是缘分,未央宫离御花园不远,景妃妹妹同柳贵人若是不嫌,不妨一同前去?”顺妃和婉笑。
景妃心下念头一动,欣然同意,与之一同前往,直至菊圃凉亭,三人坐下闲话,顺妃淡淡道:“只说这菊—花既无牡丹真国色,也无月季天上物、更无茶花比光辉,却为人所津津乐道,大概都欣赏它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气骨,不与群芳争艳的傲气。若是菊—花一如其他,也伏低争媚,怕也入不了阅花无数之人的眼。”
景妃眉心微动,目带深意、沉沉望将去,顺妃这看似品菊的言论,实则暗中点破了景妃获宠的奥秘。景妃暗自哂笑,果然这宫中没有真正澄明寡欲的人,饶是这深居简出的顺妃,也一样目光如炬,心思缜密。
“其实本宫极是羡慕两位妹妹的金兰之谊的,彼此互为依靠,多好啊。”顺妃对景妃讥诮的目光视若不见,只继续平淡道,“凌冬将至,不知本宫如何自处。”
柳贵人将询问的目光抛向景妃,景妃先是短暂的沉默,在一派相对无言中,她上下将顺妃打量了,心里盘算起来,顺妃的出身毫不逊色如今的贵、德、后三人,若非多年抱病,恐已是贤淑二妃之一,再不济也合该是位夫人。如今一番对话下来,大可知她深不可测,并非善类,若是交好,倒有三分益处。
“俗语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若是顺妃也有个倚靠,自然挨得过寒冬。”景妃与顺妃灵动的眸子相对,彼此了然于心。
未央宫,簪堇才叫泷儿来将茶盏彩碟收了去,见了那钗,立时就问:“怕是顺妃娘娘浑忘了,才走了不久,奴婢且送去?”
韫姜浅笑摇头:“顺妃可不是那样大意之人,她留下自有她留下的缘故,何必再送去呢?留着罢,她若记得,自会来取的。”
话才落,外头就响起了徽予清朗干净的声音:“姜儿好计划,知道朕自会来取。”
韫姜闻言,自然展开笑来,起身去迎:“予郎怎生来了?倒不与韩妹妹赏菊了?”
徽予搂过她的肩,拥着她再往回走:“自然是讨要披风来了,姜儿必是拿去熏香烘暖了,朕可不能辜负此美意,定要穿一身芬芳春暖回去才好。”
韫姜娇态尽显,又纯又艳,似火妩媚又似水柔情,徽予忍不住低头轻吻她的鬓发,透过水滑的青丝,韫姜可以感知到他的唇传来的温柔。
她挽着徽予坐下,命人上茶来,徽予坐下,顺眼瞧见那只结条钗,信手取过瞧了一眼就说:“这不是你的东西。”
“臣妾宫里宝钗百十计数,予郎怎生一眼就说不是臣妾的呢?”韫姜含情脉脉瞧着他,愔愔笑貌,婉约多情,真是谈笑间风情流转,勾魂定心。她带着玩笑的语气去问他,带着期待与喜乐。
“你的事细枝末节朕都记得。”徽予笑着将钗往旁一放,仿佛将她少艾般的小心思尽数勘破,“再说你喜欢翡翠宝石而少用玛瑙,这玛瑙结条钗看形制当是一对,你纵然有,也该封在库里,不该放在案上。”
韫姜心生暖意,声音愈发温款多娇,像极了柔—软细腻的玫瑰花瓣:“这是顺妃姐姐的,她来了同我说话,我因瞧这结条钗形制奇妙,故取下一观,顺手放在案上,她反而忘了取走。本欲送还,谁知后脚予郎就来了。”她添一句说,“顺妃姐姐瞧着气色好了许多,依她言语,到了年底就可大安了。与她说话,瞧她也好了,我也十分高兴,想着或许我将来也能这样彻底大安。”
徽予大留了心思,恳道:“你定要这样想,你畅怀多乐,比吃了灵丹妙药更具能效。你来日大安了,或许能经车马之劳,到时候去比华阳行宫更远些的上林苑,那里比御花园、留芳苑还妙,见了‘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朝雨’的景色,你岂不更高兴?”他又将话一转,“顺妃是养了多年了,因她长久卧病,朕也少去看她,既然她近来多好,朕也合该多去看看她,方能不负王府里过来的情谊。”
韫姜低头浅笑,将鬓边碎发拢至耳后,简单一个动作极具柔媚曼妙之感,徽予情思一动,情动欲热的目光紧紧粘合在韫姜身上。
韫姜一怔,细声道:“皇上来讨披风,可得拿了就去了。”此话多是娇嗔意,徽予不禁眉开眼笑,连低沉的声音都染上了情—欲的气味:“罢了,那劳什子朕也不讨了,还是在你这儿讨了一夜过是好。”
韫姜吃吃笑:“那予郎可得送臣妾几盆菊—花、黄葵同拒霜花作礼,否则谁巴巴儿留你下来,又要好吃好喝伺候,又要上下费心打点。”
徽予伸手温柔一刮她挺拔玲—珑的鼻,道:“朕早准备好了,既如此,朕多送你一些,连着明后两日也得留下。”两人笑作一团,韫姜倒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十分心暖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