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华宫。听着宫门外锁链的声音,和着秋风肃杀的呼啸,皇后才真切地意识到秋天来了。稍不留神地上就积了些枯叶,如死亡的蝶,了无生机地躺在青石板上咏着最后的哀歌。
容德安慰皇后道:“娘娘……好歹……只是禁足了而已。”
皇后的眼角缓缓渗出刺骨的泪,她切齿道:“一个皇后,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你说什么好歹!还不如要了本宫的命!”
容德在一旁略有哽咽,戚戚道:“皇上怎么不彻查呢……这一查定能知道不是娘娘所为了呀!”
皇后狭长的凤眼里喷涌着怒火:“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这样的脏东西,查到谁头上谁都不好看。郑氏娘家,傅氏娘家,哪家能冷落得了?其他人又都是东宫跟上来的积年老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自然只能推给一个下作的歌伎!”
容德愤愤:“那此事到底是谁做的?德妃和贵妃怎么会……”
皇后恨得发颤:“她俩倒好了,合起伙来!谁做的有什么要紧,你们只要知道了,现在她们一个个都乌眼鸡似的盯着本宫的位子。皇上现在还愿意给本宫一个台阶,不代表以后还能。只要她们两个还在一日,本宫的后位就坐不稳!你好好托人带话出去,让文淑容和全婕妤好好固住宠,这一月,风云变幻,本宫耗不起!”
颐华宫内死寂如灰,只有风挂起枯叶发出的凄凉声响。冬天还未来,颐华宫就已冷如冰窖了。
一时之间天翻地覆,皇后被禁足,风头无两的朱氏被杖毙。
贵、德二妃摄六宫事,诸妃渐次交替着往未央宫和朝阳宫里去问安。
因出了那样的龌蹉事,前十日徽予来后宫的兴致也阑珊了许多,大多是召贵妃、谢婕妤伺候,韫姜白昼时在太平宫伺候。
随后余下的二十日,全婕妤同几位新秀的宠更多些。文淑容因有着昭临公主,纵使不侍—寝,却也能见上徽予几面;婧良人才情颇好,徽予素来也喜欢叫了她去谈絮;柳贵人性子平平又没甚才艺的,也就沉寂下来了。
皇后失宠,知晓若不再自救定是岌岌可危,又思虑到皇帝心里仍对自己留存着一丝夫妻情谊。
因此她不哭不闹,单是每日在殿内誊录《女则》、《女训》,再打理些花草,偶也练习书画。安安静静很是沉稳。
徽予虽对皇后是平淡的,却也敬重她,且又有六载夫妻情分在,故到了一月禁足就立即解了。并留宿颐华宫两日以护中宫威仪。
这日晨起皇后伺候徽予穿衣,很是温顺妥帖。
徽予见她这一月十足安分,虽心里仍存着疑影,却也压制下来不再去想。
他拉拉皇后温热的素手,道:“皇后,这些日子出了许多事。可是朕可以答应你,这一切既往不咎。你素来端庄贤惠,这样才是一个中宫皇后应该的样子。这多年里,朕敬重你,也给你一个皇后的体面,所以你不能辜负了朕的一片心。”
皇后心下一紧,转而又衔起一抹妥帖得当的微笑,一如那牡丹一般雍容端淑:“臣妾谨记在心,自当不负皇上所托所想。”
徽予拍拍皇后白皙的玉手,转而道:“早膳不在你这用了,朕去瞧瞧贵妃。”
皇后不恼不怒:“是。只是枫儿这几日不见皇上颇是想念的,皇上午时来看看罢。”
徽予答应一句:“确实有些日子没见枫儿了,那你备好午膳罢。朕中午过来。”说罢,松开皇后的素手,兀自走了。
皇后道了恭送皇上。
只觉手上仍残余着徽予男子独有的温度,她禁不住露出一个女儿家寻常的含羞姿态,低低笑了起来。
容德进来伺候皇后更衣,见其面色喜悦,自己个儿也不禁高兴起来:“见皇后娘娘神色这样好,可是皇上说了什么了?”
皇后微笑:“皇上午时来用午膳,待会儿就去小厨房吩咐好,多做些皇上爱吃的小菜。”
她又想起皇上先前那句话,不知是喜是悲,却也稍稍安了悬着的一颗心:“好在皇上还愿意留着本宫这个后位。”
容德道:“皇上虽然心偏着德妃,可在这样的大事上却也不会偏私。皇后娘娘贤淑,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皇上是绝不会动废后的念头的。”
皇后捂一捂胸口:“本宫怕就怕在贵、德联手会给本宫造出个大岔子。”
她的声音冰冷无比:“不过只要她们联不了手即可了。皇上要本宫贤惠,那本宫就贤惠。皇上宠着贵妃,本宫就劝解皇上多去陪陪德妃,看郑氏的性子还如何和她联手。”
容德畅快一笑:“这个自然!只看她们斗去!”
姝美人不久前晋了正六品贵人,现如今毓庆宫里住着三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