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妃身抖不止,不肯奴才们跟前失了尊贵,她死命咬唇,忍着惊惧与委屈,竟生生把唇咬出血来!
韫姜镇定下来,让归来的淑越护住自家主子,一面差人将狂徒羁押到最近的广陵宫去,一面又教人去请皇上、皇后与贵妃。
簪堇过来偷偷说:“娘娘,那声不是奴婢叫喊的,是有人在这儿守株待兔。”
韫姜眉心微动,腹诽不妙。外头动静大,林初拨了人出来问是怎么了,见韫姜在,惊喜地问了安。
韫姜思虑少顷,只说无碍,叫林初不必挂心,让在场的人闭紧嘴巴,一面陪同景妃一径去了广陵宫。
徽予等人是待景妃浣面,重新梳妆罢了才到的。
景妃心有余悸,喝着热茶暖身,面无人色、默然不语。韫姜愁眉不展,坐在她身旁,宛陵哄着昭临睡了才赶来,韫姜拣着要紧的同她说了,宛陵直捂着胸口咋舌。
韫姜讲完后不久,三人陆续到来,待到人齐后,韫姜才命缓过神的慎今把所见所闻说了。徽予听了脸色铁青,喝道:“把那没命的畜—生拖进来!”
慎今突然膝行上前,恐惧万分:“有一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她被徽予射来的目光吓得往后推了一下,徽予缓了口气,才说:“你说,朕不治你的罪。”
慎今这才重重磕了头,泪眼婆娑道:“那没命没臊的登徒子口中不干净,可喊得不是我家主子,奴婢依稀听他叫的是德妃娘娘的闺名!”
登时众人皆是惊诧,韫姜的脸陡然变得通红,尚未发作,徽予就先斥责:“那是什么下作的东西,德妃能与他有何干系!”
正是雷霆之怒,两个御前侍卫押解着那登徒子来了,皇后定睛看了,愕然道:“这不是给彦儿作画像的岑画师么……”皇后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她觑着徽予的脸色,那真是黑紫转换,阴沉至极,于是不敢多言了。
岑画师别着脸,左半边脸又是擦伤又是混着泥土,原是之前吃了顾诚一脚,跌在地上所致。恪贵妃开口责问他:“你既然是如意馆的画师,为何在英华殿后竹苑里欲行不轨?”
岑画师低头不语,看似下定了决心闭口不语。
韫姜镇静,忍着羞臊:“慎今说他唤了本宫的闺名,想来是本宫与他有私,既然如此,我必悄悄儿去了,为什么带上你们家主子惹嫌?再说了,英华殿是佛祖圣地,本宫再愚笨,也断不会亵渎神明,惹佛降罪。”
慎今鬼祟的眼一转,颞颥道:“这事儿本该问德妃娘娘自个儿,奴婢是据实相告。德妃娘娘若觉得奴婢空口白牙地诬陷娘娘,大可问景妃主子。”
景妃还颤着倒在淑越怀中,木讷颔首,道:“定神想,确实耳闻了两声德妃的闺名。”
徽予拧眉,暂且不予理会。
不顾他与德妃怎样,轻薄了景妃是实在的,心里的气自不打一处来,他狠狠给御前侍卫使了眼色,侍卫便会意,照着他两肩就是两下痛击,岑画师吃痛,低呼两声,往前冲倒在地,头贴着福字麂皮罽子,黏糊糊的血粘着发丝,洇在罽子上。
他粗粗喘着气,咬牙道:“奴才是冲着景妃娘娘去的,左右同德妃娘娘绝无干系。”这可是欲盖弥彰了,在座的人都不蠢笨,一听即明了。
韫姜气得双手发抖,脸色不佳,恨恨忍着不言语,但被这样攀诬,败坏清誉,叫她这种清流世族出身的小姐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死得好。
徽予同样是气急败坏的,脸上狰狞的表情像呼啸的风雪,让人不寒而栗,不敢直视。
恪贵妃啐道:“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话一出就被徽予狠狠挖了一眼,恪贵妃吓得不敢再则声。
当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针掉落的声音也犹如雷霆万钧,霹雳当空。
不知过了多久,真真度日如年,难捱难熬,宛陵攥紧丝帕,只敢盯着翘头履上的木兰花纹。徽予终是出声:“押下去命慎刑司拷问调查,让他嘴放干净。”他像是冷静下来的语气,没有震怒的迹象留存,韫姜最怕他这般,一时也不知所措起来。
皇后见他起身要走,忙说:“景妃受了极大的惊吓,皇上要不要……”徽予无情地乜了景妃一瞬,流露出了一瞬的不悦,只说:“会有太医。”
韫姜一同起身送他,但因气极了浑身无力,脚下不稳,竟滑下了脚踏,徽予一闪身过去扶住她,韫姜倒在他的怀里,却更加惊恐,她怕徽予一样生了厌恶之心,那会让她更加痛苦。
徽予却用力搂住她,说:“别怕,我信你。”
韫姜听到的刹那间簌簌泪下,她掩面死死忍住,这就足够了,于她而言,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