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缓缓没入群山,光明犹存,遥可见一抹极淡的青色匿于深空,天穹下的万物仿佛藏在薄雾之中,肃穆冰冷,瞧着毫无生气。
天色渐暗,云珠于暮色下来到淮阴侯府的后门,伸手敲打那扇朱褐色的院门。
后院开门的小仆听到动静,忙匆匆过来打开,只见门外有一佝偻乞丐,他裤衫破旧,身上搭着各色碎布拼接成的披风,披头散发,枯草似的头发下是一张脏污的脸,嘴唇周围还有皮屑似的东西,像是十几年没擦过嘴,脖子上的汗垢已经发硬变黑,恍惚还能闻到一股馊味,他身上唯一值得一观的就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小仆退后一步,一脸嫌弃,高声骂道:“晦气!快走!快走!”他伸手驱赶乞丐,还想关上大门。
“郎君,是有人叫小人来找人的。”她将手抵在门上,令小仆关不上,“她叫采禾,不知郎君可认识她?”
“采禾?”小仆一脸狐疑,怎么都不觉得一个得脸的婢女会和府外的乞丐有牵扯。
“有劳郎君通传一声,只说我叫···小人姓张,她会来的。”
见小仆没有被说动,还有唤人帮忙的举动。
云珠松开抵门的手,自身上掏出一锭碎银,伸手抛了抛,看小仆眼睛跟着银子而动,面露贪婪之时,她又一把将银子捏在手里,让小仆无可奈何。
小仆明白若他想要那银子,还得看乞丐的意思,他看向乞丐,似是询问如何能拿到钱财。
“小人虽命途坎坷,无奈为乞,但从不说假话,你只需替我给采禾传个话,这银子就是你的了。”云珠将拳头展开,见小仆目光落下时,又马上攥紧。
“我这就替你通传。”小仆憨笑,那双手移向乞丐握着银子的那只手。
“哎!”云珠将手收回去,杜绝小仆将银钱拿到手,他说:“这银钱不是小数目,若给了你,你不替我做事,我一小小乞丐,可拿你没办法,不如你去替我将采禾寻来,她一来,我马上将银两给你,”
小仆自然舍不得送上门的银子,可他担心这一走,这乞丐也跟着离开,他不是白跑一趟,可转念又想,这小小一段路能换来几个月工钱,怎么算都不亏,赌一赌吧!
“你莫走,我这就进去通传!”小仆心里做下决定,对乞丐说道。
“这是自然,小人这就去门边候着。”话音刚落,云珠便退至门外,找一墙角蹲下。
小仆将院门关上,来到内院角门寻到相熟之人,请她去内院代他向采禾传话。
云珠早已经想好万全之策,只等采禾现身。
夕阳西下,由远及近的风自巷道拂来,云珠感到一股潮气,微冷。
她扮乞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有人将她当做真正的乞丐,扔给她一枚铜板。
云珠看向扔出铜板的人,是一年幼女孩,她微胖,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两颊的婴儿肥圆润饱满,小嘴一咧,能看见两颗精致洁白的门牙,有点可爱,她活动自己的手指,压抑想揉的冲动。
女孩舔着手里的糖葫芦,被大人牵着离开,云珠伸手捡起那一枚铜板,握在手心。
院门被打开了,小仆带着一位身着浅褐色衣裙的女子出来。
云珠没见过采禾,自是不知她的具体样貌,她瞧那女子生的眉清目秀,凝目正在考虑着什么,站起身走了过去。
“采禾姐,这便是我同你说的那乞丐。”
“娘子长得真好看!难怪张哥哥对你日思夜想。”
几人一会面,小仆便对着采禾介绍,云珠笑容灿烂,拉着采禾的手腕,格外亲近。
采禾不着痕迹地躲开乞丐搭在腕上的脏手,柔声道:“不知小娘子找我是为了何事?”
一旁的小仆也面露好奇。
云珠看着采禾挑眉,一脸戏谑,“不是我,是张大哥说有重要的事情寻你。”随后面露不解,低声嘟囔:“他若是想姐姐就自己来吧,怎的叫我来传话?”
小仆笑得猥琐,对采禾是另眼相看。
采禾却忍不了一个小乞丐在这里散播她与旁人有私情的谣言,怒道:“别说了!”
“你凶阿月,阿月不理你了。”云珠被采禾的态度吓到,不敢置信,扭过头不理,正要跑开。
小仆惦记那锭银子,怎能让乞丐跑掉,采禾想要张兆寅的下落,自然也是不能放乞丐离开,故一人拦住乞丐去路,一人拉住她沾满泥灰的衣物。
“小乞丐,我的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