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咂舌,真是令人琢磨不透的女子。
“那么你不愿离开烟花之地?”我微微蹙眉,“那要不换到一个环境好些的地方怎样?比方说是在帝都?”
“帝都的凤翔楼、玉梨楼、流樱楼……你说可是这些。”丹姬悠闲地问道。
我颔首,“差不多吧,那么你愿不愿意去帝都?”
“那里?你让我去她那里?”丹姬仿佛听见了一个滑稽的笑话一般。
“什么‘去她那里’?”我狐疑问道。
“你果然不是什么从寻常人家出来的女孩子,居然会与这些烟花名楼有联系。”她不咸不淡地转移了话题。
“对啊,我的确不是从寻常人家出来的。”我坦然笑道,“寻常人家的女子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丹姬的声音中透着坚决,“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觉得这里很好,也不想去帝都。”
我感觉些微的失望,随即道:“那么随便你好了。”
在填饱肚子后,我感到困乏难当,却是由于心神紧绷难以入眠,于是在丹姬的卧铺上合眼休憩假寐。一会之后外面的天已经完全亮了,彻夜人声嘈杂的土窑在天亮之后,愈加喧腾吵闹起来,我躺在床上清晰地听见房外的急促粗重的脚步声,楼下传来的艳歌浪笑声,以及恩客的吆喝声,令我更加的睡不着。
丹姬在老板娘的再三催促中下楼去了,房中只剩了我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次,虽还是疲倦却是睡意全无。我明晰地思考起我现在的处境,现在我虽不算是困死在土窑子中,可是也绝对算不上是安全了。
萧隐告诉我,暗奴应该很快就会带来胤朝方面的人来救我,可是到现在还未见到他们的人影,也不免令我心忧如焚。
正在胡思乱想间,房门“碰”地在撞击下打开,我霎时惊得往门口处看去。
我听见楼下远远地传来一声叫唤,“丹姬真的不在。”接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只见打开的房门前站着一位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眼睛的四周染了一圈肿胀的红晕,下巴上尽是密匝匝的髭须,生得体格剽悍,三大无粗。
“谁说丹姬不在,不就在房中吗?”他打着粗重的酒嗝说道,当他贸然夹着一股风闯进来时,我就感到刺鼻的烈酒气息直窜过来,令人喉头作呕。
我当下就意识到那人一定是在醉中将我看成了丹姬,可是我现在脸上有易容,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长相平庸到有些丑陋的女子。
我急忙翻身下床,说道:“我不是什么丹姬,你看错人了。”
“丹姬,丹姬……”那男人醉醺醺地喃喃道,“还说你不在,明明就在嘛,你这小妞就喜欢躲人……”
那男人踉跄地冲上来想要搂抱我,瞬时间我想到昨夜在北奴军营中索诺对我肆意的欺侮,惊恐又一次从心间漫溢出来。
“不要过来,我不是丹姬!”我不禁惊叫起来。
“丹姬,你不要跑。”因为醉酒的缘故,那男人行走步履不稳,笨拙地一下撞在了房中的桌子上,他双眼醉意朦胧,“丹姬你怎么跟平时不太像了,这脸上还有一点黑的……”
我急得跺脚道:“我根本不是丹姬!”他庞大的身体挡住了整个去路,将我一点一点地逼到了死角中。
我感到心在不住的“扑扑”直跳,那男人眯缝着眼睛,如看已到手的猎物一般上下打量着我,发出一声浪笑就向我在的方向直扑过来。
“啊。”我惊惧地尖叫,慌乱间感到有人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衣袖,呛鼻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此时,“啪”地清脆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瓷器一样的东西砸碎了,身前的男人闷声倒下,庞大的身躯摔倒在地上发出重物撞击的钝响。
我惊魂不定地看向他的身后,只见丹姬神态如常地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一只残破支离的瓶颈,刚才是她用瓷瓶砸昏了这个欲行不轨的男人。
那些尖锐的碎片散落在地上,那男人像是昏死过去了,脑后缓缓地流淌出一滩殷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