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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109(第1页)

大漠香尘录》洋洋洒洒逾万字,留给自己却无一字。bixia666

我执笔在充盈着汪汪墨香的砚中一抹,凝心构思,飞蛇走龙般迅捷地在雪笺上落笔。

等到我将《公主传·嘉瑞》写下最后一字,爹爹也已经到了,面容清矍地站在梅林后。

“终于功德圆满。比起公主神思妙笔,颜卿不过狗尾续貂。”我语气中不只是寥落,还是怅然“爹爹,这本香尘录还请爹爹带回大胤,也算得了公主最后的心愿。”

清晨的冷风萦纡在枝杈交连的梅树间,簌簌地有些洁白的飞花飘落,却不是梅花,而是在花瓣上凝结了一夜的雪,在柔软的花瓣上摇摇欲坠。我手执笔坐在树下,有几片晶莹落在雪笺上,淡淡融入未干的墨迹中了无痕迹。

青瓷盏沿边,一簇焰火跳动。在这样安静得只有狼毫笔锋与纸摩擦声音的夜间,瞅见悠邈的一灯如豆,青瓷如海。心中许多原本清晰的事,也会如幽幽的灯光般迷离漫漶,是一种渐行渐远渐无书的模糊。

我用一支素银簪子将迤逦及地的长发绾起,平日里也懒得上妆,脂粉不沾,面容素净。此时,我正与爹爹一起用北奴文表诉《礼记》中的一段要义。

“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故圣人作则.必以天地为本.以阴阳为端……”爹爹沉吟一下问道:“卿儿,还能背出来吗?”

经学我已荒废许久,嫁来北奴之后,因着夙夜疾病缠身,这四年中我几乎没有翻阅过。但略略思索后背道:“以四时为柄.以日星为纪.月以为量.鬼神以为徒.五行以为质.礼义以为器.人情以为田.四灵以为畜.以天地为本.故物可举也.以阴阳为端.故情可睹也.以四时为柄.故事可劝也.以日星为纪.故事可列也.月以为量.故功有艺也.鬼神以为徒.故事有守也……”

爹爹肃静的面容中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良久才感叹:“毕竟幼年时那些功夫不是白下的,卿儿终究要比一般女子懂得多一些。”

我在整理鬓发时低头,爹爹从来不喜欢女子令辞善辩,认为女子多智必德失。今日的话虽然不偏不倚,但是还是令我感到意外。

过去的四年,我几乎是生活在自我的封闭中,对周边一切的事情反应冷淡。现在与爹爹的频繁接触中,逐渐地了解胤朝与北奴边境之地的近况。北奴整个国度地处北部,气候以阴寒干燥为主,一年中降水极少。只有靠近南部的少部分温湿区域可以耕种。国中之民大多以牧业为生,在马背上追逐四时水草,毋以农业为本。

爹爹曾言农耕之定也,游牧之动也。天下板荡之时,动胜于定。若要安世济民,国祚绵长。非定者不可,是为务农。他要我向耶历赫进言,迁部分牧民南下,参与耕种黍粱,推广使用空首斧、锛、凿、镐、锄。还有学着嘉瑞当年向耶历歌珞进言,向他陈说在国境内人口稠密之地开设蒙学,还有巩固已经开通的互市,加强贸易往来。爹爹说的我都一一照做,不想去深究缘由。

颜卿大体上还是以前那个颜卿,但毕竟还是有些变了。从眼睛里容不得一颗沙的执拗,到现在的不想深究。

静默中我忽然问道:“爹爹,你觉得现在的形势怎样?”

一盏漾漾的桐油燃出的灯光下,爹爹的眉心微拧,“实话说来,比丰熙十七年的时候好不了多少。表面安定罢了……”

“这样啊……”我的手指在桌子底下绞着手绢,勉强平静地说出。

爹爹未看我,而是搁笔视野惘然地看着漆黑的窗外,若是无意地说道:“原本现在是休养生息之机,可是皇上年年修固军事,厉兵秣马……”他眼睛的余光忽地扫过我,又立刻游散在满室幽明的灯光中,随即轻缓的声音也蓦然掐断。

我被那一瞥而过的余光看得有一丝心惊,心中猛然地升起不好的预感。从爹爹流露的直言片言中揣测,难道奕槿的修固军事,厉兵秣马与我有关……

我整理衣衫朝爹爹跪下,一字一字恳切道:“爹爹能否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孑然而立的他长叹一声,神色隐约悲切:“上策就是现在做的,下策就是尽量地拖延时间吧。”

颜倾天下第二部零落成泥碾作尘4

章节字数:2852更新时间:10-06-1920:15

耶历赫还是时常来繁逝,一国之君事务繁多。通常是日暮时来,同用一餐晚膳,过一夜后清晨再走。他曾略略地提过一提让我回宫的事,见我反应冷淡也就将这事压了下来,说一切随我的意即可。

绿萝姑姑见我们之间冰封的关系逐渐解冻,十分高兴。认为我在繁逝枯等了四年,终于盼得云开见月明。但是她不明个中缘故,一直以为我也像嘉瑞公主那样,初嫁到时就受夫君的嫌恶,出于羞辱胤朝的目的,将和亲来的公主如弃敝屣地抛在外室,连宫门都不许进去。

其实,她不知道,我跟嘉瑞是不一样的。

几日来我精神好转,今日起身梳洗时,玉笙特意为我拣了一件霓虹色烟波绫花裙,说穿在身上映衬得气色也红润一些,也好去一去苍白虚浮的病色。

我还是经常地去繁逝中设立历代公主灵位的祭祀堂,亲手用掺合了沉香的羊脂,将那一盏盏莲花状的长生灯添满,然后静静地坐在蒲团上,仰首见到一排排女子的灵位在桁架上居高临下的看我,满目点点簇簇地焰光迷离跳动。

祭祀堂正中悬挂一盏巨大铁架灯,生出如茂盛树木交柯错枝的支架,每一支上都燃着一支细长的白烛,听绿萝姑姑说过这副铁架灯少说也有四百斤的分量,挂在堂中纹风不动。现在挂在浸透了历代公主哀怨幽恨的祭祀堂中,竟也在微微地颤动。

那座写着宜睦公主的灵位,我终究还是没让他们拿下,不过是寂静地闲置在桁架一处晦暗的角落里,玉笙曾多次皱着眉头说不吉利,绿萝姑姑也是这般劝我。我都是微笑着将她们的话堵回去,“公主盛德,惠及如此之多的女子,我也算是提前沾一沾公主的德泽。”

轩彰五年三月末,北奴的天气从严寒到日渐回暖,雪也渐渐地落得少了,偶尔天际昏瞑时有几片飘落,也是冬末的残雪。若是在帝都,此时已是绯红的桃花烂漫盛开的时节,难得能落下一场雪,如果落了,帝都之人都称这个时节的雪为桃花雪。雪能映清冷的梅,难得的是能映着妖娆的桃。

一日耶历赫来繁逝,硬是让我领着他四处看看。看完后他说过将这里修缮一下,既然我不愿回宫,就尽量地让我在宫外住得舒服一些。

这些与我是无所谓的,但是我知道绿萝等上一辈的侍女对嘉瑞公主敬若女神,定然不希望公主生前的旧居有任何的改动,所以对此提议就婉言谢绝。

耶历赫似乎独独不肯在这件事上依我,但照他的说法是要将王宫中驻颜宫的体制搬到繁逝来。我就说往后推推,这一推辞又过掉了半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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