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像是被片明晃晃的刀片剐过,昨日种种不堪的记忆,又血肉模糊地剜出来。当真是纠葛不断的宿命,冥冥中似乎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支配着我,迫使着我来到这里,不管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不要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我打断他,暗咬银齿下定决心道:“我帮你先将箭拔出来。”
“你别……”奕析神色中带着几分慌乱制止,却是丝毫反抗不得。
话音末落,我已用随身携带的薄刃匕首,将他身上染血的银甲沿着裂口割开,“嘶”,十指发力将雪白的里衬撕开,指尖触上男了清凉温润的肌肤,一支箭从左胸的位置斜刺出。我开始犹豫了,这支箭头里艾叶状,尖刀之下有前斜山之若于尖刺。我的手指伸出去,又根根收回攥紧在手心,真的十分棘手。这种生着倒刺的箭头,拔起叫会勾连着大块皮肉。若是下力不当,或拨的时候下手不够利落,都只会让眼前这个近乎奄奄息的人死得更快。奕析见我神情愣愣,浅笑道:“吓到了吧,叫你不要看的。”
齿间一紧,一缕腥甜的血丝向下唇渗出,我挥动匕首,瞬间斩下了插在他背后的截箭尾白羽,“高奕析,你反正横峰都是死,不如让我试着救你。”我勉强压制心中涌起的恐惧和振颤,徒手攀上邢只刺亮的艾叶箭头,掌心被锋利的尖刃割破,我们的血融合着顺着箭镞成股淌下,“你忍着点……”说到后面我的活已是断裂得破碎不堪。
他双眉紧锁,痛苦至极,却是不发声。终于,一丛灼热的血喷上我洁白的衣襟,那支箭被拔山来。我长长舒了口气,可是现在还不到松气的时候,随着箭的拉出,他身上的血也越流越急,我从云锦裙裾撕下一篇帛压在他的伤口上,可是他的血还是止不住地流出来,瞬问洁白的丝帛上己被血液泡涨,就像开在手心的朵绮艳泣血杜鹃。
我的手背覆上汗涔涔的额头,从发问扯下几支玉管,玉管中空,里而满满地盛了止血的良药。我将他左襟处的衣袍撕裂丹,露出左半边坚玉般的臂膀和精实的上身,小心地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用层层丝帛紧紧地缠包着他的伤口,可是这些都没有用,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中淌出。澄莹洁净的透玉上蔓延开浓重的腥艳,那样浸洇着绝望的红色,仿佛要烧尽的落日下最后一捧丽冶的余辉。
“你不能死,不能死。”我近乎崩溃地紧握他的手,感觉他手心的温热也在点点地流逝。
“现在还死不了。”他笑意恍惚,面容如同透明易碎的玉璧,从里面慢慢地延伸出数道纤细的裂纹,就像碰就会化为齑粉的脆剥。
“对,你不会死,我们定可以逃出去。”我的声音带着颤儿,双手托住他的腋下,拼了死劲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我从来想到我素来孱弱的身体中能爆发出如此的力量,心急如焚地寻找着金秆壁上的机关,手掌寸寸地摸过冰凉的石壁,图纸上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每间墓室中都有独立通向外界的密道。
他微剥的声许传来,“颜颜,你走不要管我了,被我拖累着,你也出不去了。”
“说的什么傻话!”我忍不住哭道,“傻瓜,你以前有丢下我人逃命吗?将心比心,我现在又怎么扔下你。”我用力将剑柄撞进处机关,刚开始是“咔咔”石门开启的声音,整个岩室中地动山摇地震动起来,砌在壁上的金石就像片片金漆剥蒋,一斛斛明珠迸裂,一重重云帏逶迤,一盏盏玉璧零碎。“轰然”一声,仿佛被禁锢的远古猛兽地巨卢怒吼着要肆虐逃出,那样撕心裂肺的声音刮得耳朵生疼。
“怎么办?”我惊惶地看着奕析。
此时,墓室的顶盖像是被猛兽的天灵巨掌大力地揉碎,化作无数崩陷的石块断壁迎头砸下。
暗夜如关,残月落锁。
漠北的夜空深沉高湛,如同墨色的巨大漩涡,贪婪的吸食了万千璀璨星子,星相尽殁。最初的那钩残月也渐渐的被夜色侵蚀,缩微成幽明的一线到完全被吞噬。
重重的铁索屏障般的夜幕下,一簇颀秀的山峰如瘦削的美人玉立,峰顶绰约的站着一人,风吹拂起那人衣袂,在虚空中摇曳出迷离的玄衣魅影,那人看着绛华峰下扬起的微白烟尘,像一口人在寒日里呼出的白色暖气般,转瞬湮灭无影。
“终于发生了……”
“他那么爱你,你将永远陪着他,也是应该……”
话音娓娓而散,削峰上的人已经不假你,只见一碎冰凌般幽蓝的细芒静静抖落。
颜倾天下无言暗将红泪弹4
黑暗,四周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像是回到了鸿蒙初辟之时,天地湿沌,死寂无声。唯有身边躺着的那人温润纯然的气息让我感到一丝心安与慰藉。我们还活着,天崩地坼之后,我们还活着。
“奕析。”我轻轻唤了一声,透过棺盖略略移出的一道细缝,我看见上面被断裂的石块堵住石块的棱角上似乎沾丁碾碎的明珠粉末,微微地亮着一抹清冷的光泽。
山体塌裂的那刻凝滞在胸臆间的惊惧失措缓缓随呼吸吐出,是这口质地坚硬如铁石的桫椤术风棺救了我们。
“奕析。”黑暗中我摸索着去握紧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分明的纹路,“我们还活着。”
我们并排躺在棺底,身下冰凉滑腻的锦缎贴着被汗水濡湿的衣衫,渗入身体的冷意是刺入骨髓的清醒。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庞,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瞳仁中极浅的一涡如玉亮色,喉间干涩地低哝道;“颜颜。”
“是的,我是颜颜!”我的声音中颤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极,尝试着移动有些僵直的身体,“骨碌”一动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我紧紧地拖住他,感觉他的身体有些凉,却又是灼热的烫,我伸手一拭,接着棺外微弱的光亮,手上满满赫然是刺目的鲜血。
“你还在流血!”我惊惶道,身上携带的药物已经用尽,可是都没有用,我所做的都没有用,他还是不断地流血,随即流逝一点一滴生命的温热。霎时间心中恐惧、绝望、无助铺天蓝地漫涌上来,自从上次失子后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种痛苦就像一只冰冷锋利的爪子在心窝刨剐,因为它深藏在我的血肉里,所以我根本无力抵抗。
我听见耳畔极轻微的声音传来,像是拂过千重苍苍蒹葭的风,染了白霜的清冽悲凉,“我也许不行了。”
“你胡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说这样的傻话。”眼泪支离破碎地坠落,一滴滴被他身上的衣料吸平,湮灭无踪。我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着低低的哀泣,将头抵在他的脖颈处,感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