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丹姬全力施救后,精神竭耗到极限,话中依然透出暗藏锋锐的傲气,“沈仲将军已经死了,要是韶王也死了,伏眠就等着与胤军开战吧,就算弹压得住那些人,高家皇室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扶乩的眼神陡转雪亮,“怎么,圣女你在怀疑我们?”
“没有。”我深叹一声,韶王无事,我自是心安,司是这话已出口,却是疲软无力。
沈仲离奇被杀,韶王身受重伤。再加上我擅用胤军虎符,导致弥杉失守,眼下的每一桩每一件都与我,与伏眠脱不了干系。
“那也不会怀疑你们,扶乩还有刃雪,你们当时正在王陵中全力营救圣女,这帐中坐着的这位还有那帐中躺着的那位……只要醒得来……”丹姬慵懒的眼神飞过我的脸鹿,唇边漾开隐约笑意“圣女要怀疑也是怀疑我和元君……”
我冷眼看着,只见丹姬冷傲的眼眸对上元君清亮的眠眸,隔着雪色岫玉袖,丹姬兔起鹊落地抓紧元君抬起的手,“……更确切的说……圣女在怀疑我……”
“咳,沈仲未来,是他们的事情。”我轻咳一声,心中明了丹姬这是刻意拿话来激我。于是施施然几步走下兽皮软阶,看着帐顶萦纤回绕的纹理,神色澹澹地问道:“可是那时候你所率的援军呢?丹姬。”
“圣女,你这一问的确问在肯綮上,司是问得又是那么愚……”丹姬迫于我此刻幽厉的眼神顿了顿说道:“如果我说我像沈仲那样被困在玄扈幽壑中,你相信吗?”
我看着她,却是不发一言。
“弥杉又不是除了胤乱军就仅剩下伏眠的人,不是常有沙盗等强人出没吗?”寂静中刃雪喊道。
“沙盗?刃雪你真糊涂!”元君厉声喝道,“沙盗早在六年前就让耶历赫杀得差不多。”她的眼光掠过丹姬,带着三分轻蔑说道:“这事就出在你那破窑子里,你应该记得吧。”
“更何况,万军之中取将领首级,一连斩杀了训练有素的土卒二百余人,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可以做到。”
扶乩此刻双膝一屈跪下,郑重伸出右手指天立誓,一字一顿地道:“眼前这种情势,对伏眠是有害无利。琅嬛,我们都是受过夫人恩泽的人,断断不会做出有害于你,有害于伏眠的事情。”
“是你们……而不包括我……我与浣昭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丹姬眼锋中漫出冰凌般的一丝笑,“你又何必做出隔岸观火的样子,你是末时赶往王陵,而沈仲遇袭在申时。”
“你……”扶乩脸色煞白,一时竟气结说不出话来。
见到此景,刃雪缓下声气劝道:“丹姬,你倒是好好解释,现在说这种话又有何用?”
“圣女对我信或是不信……”丹姬脸上是一贯疏离淡漠地神情,“我没必要解释……”
“够丁!”我狠狠地一掌击在凤座的扶手上,目光凌厉威严地扫视过她们,“现在难不成还要起内讧!?”
我的目光驻留在丹姬的眸心,透出如刃幽蓝。看着她,让我不可自抑地想到一个人,一个远在帝都的人,我曾经的妹妹,当今皇上的宠妃——紫嫣。我冷笑,真的是有股说不出的像。外表灵秀娇娆,清纯无害,然而心中城府却是与年龄不相钩的深厚成熟。谁知道层层地拨开雪莲花洁白的花瓣,里面包藏的会不会是罂粟丽冶的花蕊。
“我相信你们。”我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乏力,。时至今日,我已没有退路……”
我眼神空茫地仰望,一抹浅粉¨中吐出的话语,如同狻猊金炉中喷出的缕缕烟丝,袅袅地虚浮在半空中,“上天,我希望琅嫘是死在外部投来的明枪,而不是内部射来的暗箭……”
就像当初在帝都,我宁愿对我攻以心计的人是薛昱婥,而不是紫嫣。就像当初在北奴,我宁愿要杀我的人是绮娅,而不是芙娜。
紧紧地收拢在流水云纹白色鸾袖中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放开,我回首,面容沉静如水,“我去看霜韶王到底怎样?”四名姽婳相觑一眼,静静地跟着我走了出去
前脚走出帐门,就看见眼前~痕刺亮的白幡在风中狂舞,剩下三名胤朝将领将我拦下,他们额束素带,神情悲愤,眼角隐然有泪,朝我疏落地抱拳,斩钉截铁地道:“今日之事,请伏眠国主给一个交代。”
营帐间熊熊燃烧地火盆中“哗哗啵啵”地有炭火爆裂,远远地可以看到地上覆盖着一张巨大的缟素,却凸起极小一个染血的包,那里掩着的只有沈仲将军的头颅,而不是他的全尸。军人战死也罢,最可恨的是在战场之外被人设计暗杀。更何况,杀则杀矣,还要悬于旗帜之上,枭首示众,不可谓不是对逝者最大的侮辱折损。
“给惨死的沈仲将军一个交代……”他们齐声说道,铿锵的声若雷霆万钧
“交代?”我深敛声息,将目光从那滩刺目的猩红中收回,“你们要我怎么给?难不成逼我杀名姽婳将军给沈仲将军偿命。”我早就应该想到,我将会面临这样进退两难的处境。
“若要一命抵一命,今日之事才能了结,那就杀我偿命好了。”丹姬意态悠然地走出,唇角抹凛冽的嗤笑。
“丹姬!”我呵斥道
她的声音低低迷离中透出魄力,“我死了,拖着你们王爷一起陪葬。”
我听着心头蓦然一跳。
脾性向来急躁的粱衾将军,霎时已是“霍“地青锋半露,“丹姬,你不要以为王爷的命就全仰仗着你来救了!”
丹姬冷然笑着挑衅道;“就凭着你们那里的一群庸医,我想韶王连今晚都熬不过,估计着过不了把时辰就可以向他父皇请安去了。”
“你这种冷面冷心的女人!简直……”粱衾被激得眼内彤红,三尺青锋出鞘的刹那,却被丹姬手中飞出的白绫“钉然”击落。
“丹姬,退下。”我厉声叱道,在她收回白绫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我嘴唇翕合将一句极轻的话送入她的耳中,“你最好尽力医救,他若是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丹姬闻言眼睛的余光拔然瞥过我,不置一词。
胤军将领中一向稳重的徐碣将军,此刻亦是横眉动怒,粗声道;“国主,你如此肆意放纵,岂不是欺人太甚!”
“将军误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泠泠开口,“我是擅用了你们的虎符,但是不弃弥杉,胤军只会全军覆没。重伤者危在旦夕,姽婳自会尽力医救,至于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若执意相逼唯有偿命一个法子,说我欺人太甚,实为不敢。眼下,你们要的交代,到底要我怎么给?”
元君亦是刚肠轻肆。遇事便发的性子,顷刻剑已出鞘,手中寒芒暴闪。方才月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