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锁着眉,点点头道:“经太后如此一说,好像真的如此。脸还是原来那张脸,眼睛倒是跟以前不像了。”
太后以手支额,看着窗外风拂梧叶簌簌,心神一错,由不得想起当年在凤仪宫的偏般芙宣殿设宴,颜卿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眉梢衔着少女的清纯懵懂,仪态轻盈可爱,甫一见到就让人心生喜欢,如此绝色,纵然轻装素颜而来,碧绿游滤的春衫,简素的珠钗漫点,淡施铅华,在一群嫩脸秀眉、娇妍娆丽的公候干金中依然俏丽脱俗。
“当年北奴逼着她殉葬,一名弱女子深陷虎狼之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又不肯到到帝都来。”太后念及此,神色有些悲戚.“也不知道外而漂泊的九年,这孩了是怎么过下了的,是不足吃了很多苦,可怜她也是自幼娇生惯养、锦农玉食地养大了,怎么经得起。”
如此一番话溢满真情实意,让高嬷嬷略有些讶异,犹豫着问道:“太后以前不喜浣昭夫人,怎对她的女儿……”
“罢了,过去那么久,心早就淡了,也看开了。”太后日光湛湛,眼中顿时种波云间月见月的空明,“浣昭终其一生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唯剩下一个女儿,后在眨谪之地孤苦凄清的去世,我们还计较什么呢。”
高嬷嬷脸上愁容半凝,她想起当初皇上亲自带着着宸妃,前来拜会太后时的情形。宸妃那病弱不堪的模样真真是让人不忍心看,身子虚得几乎连路都走不得.只得形容恹恹地倚在皇上怀中,太后问起时.勉强说上一句。
高嬷嬷顾自叹着气,尽管此时无外人在场,还是压低声音说道:“老奴听得宸妃宫中的人说,宸妃在轩彰九年时就出现了咳血之症,现在愈发厉害起来。那病症就跟先前的浣昭夫人一样……”
太后那两道稀疏的眉紧紧地拧着,像是于心不忍,神色动容说道:“尔容,不是哀家存心咒耶苦命的孩子.不过看她的情势,那病怕是……不能好了,眼下也是在捱日子罢了。”
太后的声音苍凉,听的人心里也想捅破了苦胆漫出一阵苦涩,高嬷嬷宽慰道:“虽说颜卿小姐当年未作成皇妃,但在太后身边当过一阵子的女官,太后现在毕竟还是念着旧情。老天既然“:皇上和颜卿小姐破镜重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走到绝路了。听说前段日子,太医院里有人荐了个女医上来管宸妃的病,相貌长得好生怪异,女医自称来自西域大番国.并有把握治宸妃的病。让她来治,如今看来虽不见那病大好了,倒也没恶劣下去。”
“你刚才说了‘破镜重圆’么?”太后像是无心听着,嘴中倒是玩味着“破镜重圆”这四个字,她嘴角的纹路在露出笑容时显得更加曲折,仿佛藏着某利深意,道:“虽是重圆了,但镜子破过后那裂痕终归遮掩不去,到底是不完整的,也就算不得圆满。”“太后……”高嬷嬷神色愕然。
太后此刻蒙昧的眼神,如庭-中梧桐投射下一大片茂盛的阴影.其中无数细碎的光点摇曳不定,淡淡道:“哀家看到皇上重新将镶好的凤来仪给了她,当年她掷碎了凤来仪上一颗祖母绿宝石,色泽上好、深沉纯粹的祖母绿向来难求,当年搜遍整个内务府.也只得用颜色略浅了一重的碧色宝石镶上,可惜了,可惜了。”太后连连感慨,不知是在感慨凤来仪这世间问难求的珍品,还是别的。
九年间世事变迁,大部物是人非,连只小小的镯子也是不完整的,更何况是两个人呢。
颜倾天下似曾相识只孤檠1
我从神智混沌中醒来,我直觉得头脑钝重.里面的一切像是都被摧枯拉朽地霎时挖空了。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男人,他守在我的床榻前.原本清俊的容貌蒙上一层疲惫之色,他看到我清醒时,眼底遽然腾起两团欣喜的火簇,动情地反复呼唤两个字.颜颜。
我不认得他.记得那时他的眼神和煦温暖得如凝着一天一地的明媚春光.声音幽若深涧清泉他说.我是你的夫君呵,在九年前我们就已经成亲了.你不记得么?
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告诉我.我是前朝颜相的义女,闺名颜倾城我记不得以前的任何事,但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他。他对我的耐心宽容而深沉,若看我精神好些.就会跟我讲起以前的事情,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他说起在集州青阳寺中的初遇时,日光温和而柔软.纯黑的疃仁里面仿佛装着某个旖旎的梦境,他|兑那天我手中的风筝落在他的发冠上.他仰首的那刻正好对上我的视线。他说着,自从那刻起青阳寺中的小仙子就铭刻于心。
他说起我年少时顽皮,偷偷溜走父亲的书房.不慎听到了他们的密谈。他那时大笑着承认他那时确实存着私心.携我一同北上紧紧为了与我多相处,而不是什么冠冕堂皇地担忧军机泄瓣,以及在龙吟台遇险种种。
他说起在冥山行宫中,面对那一池白紫嫣然的秋芙蓉,浅吟出,轻妆照水清裳立,娉婷缥缈美人幽。经久的等待后,封妃的圣旨终于下来时.他轻柔将我拥入怀中,耳鬟厮磨间说出,用“娉”来做你的封号可好。
他说起当年我踏水而作的凌波舞.一袭白农如雪.手臂挽着数丈长的绫缎,清颜索靥,飘渺出尘,美如谪仙。而现在每一处本桩都镶上碧玉质地的荷叶,雕琢细腻精致,那咧叶团团簇簇地浮水而山,孤起于滴泠湖水中央仿若叠翠千层.他在耳边反复喃喃.碧玉台上,唯有颜颜所怍的凌波舞
他告诉我很多事,每次看着他那真挚热烈的眼神.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冥冥中好像有种力量,让我感觉他对于往事的诉说似乎都是点到为止。他在讲诉时.他的脸上云染开沉醉于往事的温馨和柔和,掩盖其下的还有一丝薄如云翳的忧色.我也感觉糊涂了.他像是想让我记起来,好像又不想让我记起。
面对他那满满得要溢出的热情,我的回应依然是一脸然.我想不起任何的事,包括每件事中都有的他。他原像带我去旧旧地看看,青阳寺。帝都的颜相府.还有印月轩外一片湖水中的碧玉台,或许看到触景生情,能想起些什么。
但是总耽搁下来,一来滇南叛乱,他应对战事已是分身乏术;二来我身体羸弱,根本经小起一星半点的劳累.被他带叫帝都后,唯就是与_他拜会了太后.那次,我看着太后那张地经风霜的脸,,依稀窥见往日秀丽的轮廓,她看我的眼神极其复杂.夹着欣喜、错愕、焦虑、惊恐等等。我不得不留在他赐予我的冰璃宫中养病,因为我现在的样子.就连迈出宫门一步都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了,好像在我无所知地醒来之后,我身体的状况就恶化到濒临极限。据身边人说,我性命垂危时是清虚子将我救了回来,可是现在.就连被众人尊为“嫡仙人”的清虚子道长亦是无能为力,嘴中反复说着“这命医不得了”,然后=不顾百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