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些话,并非说给袁白玉听的。
“她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世间事本就黑白混淆,从来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想要改变这一句腐朽到了极点的国度,就得用非常的手段。”
“牺牲一些人,只是为了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国家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相对于一切成功之后,受益的大多数,这样的牺牲是完全值得的东西。”
“这样的想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左右了我行事做事的风格,直到遇见了魏公子……”
说到这里,纪欢喜有意的顿了顿,然后又才言道:“魏公子在古桐城里横冲直撞。非要给这世上的事划出一条非黑即白的道来,那时我才明白,或许母后是错的。”
“有时候我甚至不明白母后要的究竟是什么?是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柄?她其实早已做到。要再进一步,以她在燕庭的影响力也绝非难事。我不知道她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更不明白我在她的心中又算得了什么,为了她那我不曾知晓的目的,她甚至不惜在我这个女儿的身上动用因果之法。”
“说起来甚是可笑,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甚至认为我与公子之间的记忆,只是母后编织出来的虚假记忆,以此来迷惑公子,但现在我渐渐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母后的算计。我不想再陪她走下去,我要改变她,要救她,而公子是我唯一的选择。”
“从今天起,我不是袁钰,也从来不是那个什么伪装出来的五皇子。我是纪欢喜,我要做纪欢喜。”
纪欢喜这样说着,她眸中的光芒在那时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就像是在黑夜中跋涉的旅人终于瞥见了光明的前方,虽然路程尚远,但心存方向之人,却永不迷茫。
说完这些,她看向了身旁还似乎处于惊讶之中的魏来言道:“早前我收到了母后的消息,让我调走六虎城大军,以此让燕庭军队入主六虎城,从而一举拿下宁州。公子为人磊落,想来不会明白,宁霄城也远不是铁板一块,有人愿意追随公子,也有人沉溺于如今安逸的生活,不愿意与公子一同冒险,我只是稍稍引诱,这些人便顺藤摸瓜一窝蜂的围了上来,所以我便接着今日的机会将这些家伙一并除去。公子要做大事,宁州的麻烦也源源不断,可不能后院失火,我执掌了魏王印,就得为公子考虑,此番自作主张的行径还望公子恕罪。”
纪欢喜说完这话,赶忙朝着魏来拱手一拜,态度陈恳平静。
魏来听闻这话,在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终于算是摸清了事情的始末。
“宁州的麻烦很多,燕庭也好,鬼戎也罢,都只是这些麻烦的冰山一角,我是宁州的魏王,我的职责是保护宁州的子民,他们心生胆怯,说到底是我这个做魏王的失责,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魏来皱起了眉头这般说道。
虽然说纪欢喜最后选择站在了他这一边,这样的变故让魏来心头暗暗松了口气,但眼前这惨死在魏来身前的众人,却让魏来有些于心不忍。
“公子心底善良,恶事从今日起,就全交给欢喜来做,公子就当它们从未发生过。”纪欢喜拱手再言道。
魏来闻言苦笑:“既然是为我做的事,那就是我们的事,哪有让姑娘一个人担着的道理。”
魏来这样,忽然脸色一正,他迈步上前,正色的看着对方言道:“谢谢。”
魏来这话言出由衷,纪欢喜也是一愣,在回过神来之后,朝着魏来展颜一笑。然后她这才看向身旁的那位袁白玉言道:“此人手握兵符,我可带他出门,调动那些兵马,只是这足足三十万人,当如何处置,还望公子定夺。”
事情走到这一步,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就连袁白玉的心头也是如此认为,他握着兵符的手紧了紧,在那时不是没有想过拼了性命不要,催动这兵符,让大军警惕。但那架在他颈项处的剑刃却让他心底发寒,至始至终也鼓不起勇气,做出这般舍身取义的行径。
他低下了头,胸中被愤怒与羞愧所充斥,对于魏来伸过来要夺走兵符的手,也并未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我对你很失望。”
可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纷纷朝着那处循声望去,眼前的空间一阵扭曲,一道身着白色宫装,眉眼俏丽,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勾魂夺魄般气息的女子从那扭曲的空间中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瞥见了那来者,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而袁白玉的反应最为激烈,他的身子一颤,几乎下意识的便跪了下来:“末将无能,还请娘娘恕罪!”
他高声言道,对于这到来的女人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
但他却似乎表错了情,那女子根本看叶不去看他一眼,而是直直的将目光落在了纪欢喜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