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喊着一边搭了梯子方便沈言几个,小子见没他的事了,连忙划着船跑了。
当然,此时此刻也没人再去注意他的动向,而是相互打量起来。
画舫上接待的是几个花娘,阴冷的天却仍身着凉快,垂首跪坐在一旁,表面上添酒加菜,实则不住地想要靠近沈言和魏君遇。
在这处待了不少的时日,来往的“商人”也是见识了不少,但鲜有像沈言和魏君遇这般的,纵使带着面纱也遮不住浑身不同寻常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生了几分好奇,想要打探究竟,却又碍于沈言毫不掩饰的凌厉。
似乎是个狠角色。
她们试了几次都被沈言吓回去了,有位不死心想靠近魏君遇的,险些被沈言一脚踹开。
“不识相!”
沈言嗤笑:“不是说了,爷现下没银子与你等寻乐子!”
见气氛有些僵持,领头人连忙开口道:“这二位是我们的少东家,我们的货这次出了点问题,老爷生气了,让他两位赶紧打点好了送过来的。”
既然相互晓得,自然也就没再打什么哑谜,只是这话却让对方起了疑:“这里的生意都是一次的,哪能允你这番折腾?少东家?”
领头人犯了难看向沈言,却见她陡然将剑往小几上狠狠一拍,将几个花娘吓了一跳:“你以为老子想折腾!还不是你们冶州!最近查查查快把地皮都翻起来了,现在反倒怪起我们来了!啊?”
演戏这一块,沈言一向很会拿捏。
她的暴躁让画舫的花娘面色都难看了几分,暗骂一声不知怜香惜玉的毛头小子,一面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话——近来冶州巡查的确是严谨了许多,弄得他们都不敢出头,暗处的生意虽还做着,但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这样想着,倒是对面前人的身份不再怀疑,只是轻哼一声:“想进去可不是问问就成的,要看你们的本事,外面那柱子有多长,你们便行多少吧!不过这去向嘛,可就要你们自己想法子了,别怪奴家没告醒几位,这机会可就只有一次,上了引路人的船,只能说一句话的!”
一句话!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一次性准确说出要行多远,否则不再有机会进去!况且这木柱因是引灯而用,本就高出水面极多,现下又不知水有多深,总不可能水上水下地慢慢去测。
花娘见三人不说话,以为是被难住了,哼笑一声便起身走了,似是笃定他们找不到入口,十分轻蔑的模样。
沈言皱眉:“要不然我将绳子一端绑在木柱顶上,另一头绑上石头扔进河里来测?”
魏君遇摇头:“不可行,绳子两端都不在手里的话,我们无法知道多长的绳子才能刚好从顶上到木柱底,多了或者少了都是错误结果,更会白费力气。”
领头人为难了:“这,如今可怎么是好?”
外面的人一般是进不去的,也只是个留话的人,也不会知晓怎么进去,她敢这么直接说出来,就是因为知道拿他们没办法,所以才肆无忌惮。
难道真就止步在这画舫中了么?
他满面愁云哀意,一旁的沈言却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魏君遇沾了水不断在桌面比划的指尖。
湿痕划下横竖之间,只见魏君遇时不时地看向外面,而后又在小几上画出痕迹,沈言看桌上的东西方方正正的,一条直线从低直上穿了顶,有些眼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心头痒痒的想要问,却见魏君遇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认真得她不敢惊扰。
“阿言,可否将外面的四只画舫按照我画的这样,互相之间隔离三十尺左右摆成个方形?然后从灯塔顶上绑根绳,绳子连上每条船的长度都要一样。”
沈言看他示意的样子,点头道:“将木柱围在中间?”
“是。”
闻此沈言便不再犹豫起身出去,外面的人看见她,还以为这位少东家要闹事,当即警惕地站起,谁料想沈言根本没瞅他们一眼,起身忽地往周边的画舫飞身而去,将要落在船上之时,脚尖却忽而发力狠狠将船蹬开,而后连续几下将船蹬得老远,估摸着三十尺的时候从另一方向发力将船止住。
画舫上的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番动作惊呆了,尤其是被蹬开的船,女子受惊的尖叫一直没停过。
方才与他们说话的花娘气急败坏地跳出来:“这位爷作什么妖呢!你这可是破坏规矩!”
沈言没空理她,倒是魏君遇开口了:“规矩?现如今出难题的是你们,我们不过是在找入口罢了,你们可没说过不能做什么。”
花娘忽而哑口无言,想再说些什么,却陡然发现面前人周身的气势沉得让人喘不过气,像温水将人包裹着,逐渐逼近窒息。
方才,方才明明没有的……这人,这人比那边武功高强的小公子要可怕多了!
她讪讪地退了几步,面色难看的盯着沈言将剩下两只船分别又蹬远了,而后立在其中一条船上,用剑柄绑着绳朝着木柱顶上刺去!
木柱因常年伫立风雨中,上面长满了青苔,要上去很困难,因此沈言才想了这个法子,以此来确认木柱顶上到每条船的距离都一样。
而这对她来说显然不成问题,想当年她于战场上都能精准地刺穿敌方将领的胸膛,这灯柱子显然要简单的多。
花娘纵使再不爽,也不得不承认沈言的身手不仅利索还很漂亮,要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对劲,她甚至想拍手叫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