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只是看着他们在笑,看着他们假装看不见段三郎脸上的漠然压抑,杜三思委屈。
皇帝还说自己是他父亲呢,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这当父亲的却一语不发。
司马青口口声声说看重段三郎,可到了现在也不曾问一句他身上的伤口还痛不痛。
而段三郎也从来不喜欢示弱博好感,杜三思委委屈屈地开口,身体就往段三郎身边缩过去。
就在这时,段三郎忽地伸手,将宣华又给放了回去,“乖一点,坐好别乱动。”
他神色认真,长发清贵昳丽,神色天生带着睥睨。许是自小被纵横临安,纵然经历剧变,凤眸凛然一瞥,依旧头皮发麻。
看着这样的段三郎,宣华却下意识挺直腰背,心虚地去看司马青。
司马青叹气,僵持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说到这件事上了。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他以为最先坐不住的是我行我素的段三郎,可现在,居然是那胆小怕事的杜三思在打抱不平。
他先是惊异于杜三思的胆子变大了,随即心下一沉,复杂地凝视段三郎。
三郎……也变了。
现在的段三郎,连他都看不透了。
经此剧变,普通人的反应合该是悲怒交加,但段三郎却到现在都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话。
他少狡而狠,做事我行我素,甚至可以说杀人不眨眼,可从来不是喜欢忍气吞声的人。
他的安静,必然是在酝酿更大的报复。
杜三思也后知后觉地偷觑段三郎,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虽然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勇气说了那话后,心里的确舒坦了几分。
“……三郎一路辛苦,羽林卫已经将路上发生过的事报备进大理寺,该查的事当查,该查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
司马长风微微抬手,木玄会意,让内务府的人带着伶人乐舞下去,喜怒不显。
杜三思暗暗撇嘴,这个时候才问,虚伪。
段三郎恐怕也是这样想的,他淡淡一挑眉,丹凤眸底划过暗光,“是么?不知大理寺已经查到哪一步了?”
皇后眼波微动,轻叹道:“谋害皇子,罪大恶极,小七放心,大理寺秉公执法,何况还有陛下与太子为你做主,你只管放心就是。”
言下之意,就不要在宴会上谈起这事了。
皇后言辞恳切,若是杜三思不知道她的人设,保不齐就把这话当成了安慰之语,可偏偏她知道,以致于现在听来,怎么听怎么有种敷衍警告的意味在里头。
杜三思皱眉。
段三郎轻笑一声,“皇后娘娘坐居中宫,自然可以放心。但我年少轻狂,最是心气浮躁,一路多舛,难免戒备犹疑不识抬举,怕是放不了这个心。”
杜三思倒吸口凉气,这……当面怼?!
“三郎!”司马青沉下脸,起身对着帝后一拜,“母后,小七长途跋涉又逢刺杀,情绪不稳,还请母后莫要怪罪小七言语无状。”
皇后深深地看他一眼,“陛下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本宫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三郎?”
段三郎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皇后娘娘关爱备至,三郎感激不尽,既然如此,不如就趁此机会理一理案情,也好让皇后娘娘放心?”
皇后敛眸,轻轻一咳,“这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替段久讨公道?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皇后轻轻抿唇,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