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温度剑沉。
段三郎手里把玩着手臂长的画卷,卷轴精致,檀香木的轴头,蜡生金花罗纹的花色宣纸。
画卷若打开,环肥燕瘦的唐宫仕女伏案品酒,姿态绮丽,嬉笑怒骂,传神阿堵,乃是皇家珍藏,在麒麟宫里已经挂了七年有余。
现如今,这《酒宫仕女》就成了段三郎手里的了。
“父皇,三思已经算是准王妃了吧?您是不是该给您的准儿媳妇送点什么,儿臣看墙壁上那副画就挺好,想必父皇也看腻了,赏了儿臣如何?”
盖是没有想到段三郎脸皮如此之厚,司马长风都有些无语。
他的茶杯一套、笔墨一套、玉珏两只外带御厨都给讨了去,现在还要来算计他的书画?
今儿这是宴会还没开,段三郎先从他这里拿走了千金有余吧?
司马长风一时没说话,司马越先忍不住了,连他都没这么厚脸皮向皇帝讨东西,段三郎竟然还得寸进尺?!
“七弟,你不要太过风。父皇的东西,他愿意赏你便赏你,岂有你自己讨的道理?”
段三郎不慌不忙,故作惊讶,“三哥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不就是一幅画嘛,这是父皇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东西,父皇都没着急,你着急个什么劲?难不成你心里是觉得父皇的东西都是你的东西?”
你他娘……
“你胡说什么?!”司马岳脸色铁青。
“行行行,我胡说,你是我哥,你说什么都对,”段三郎一勾唇,眼中分明藏着恶意,“谁让我是弟弟呢,做弟弟的,总是比较任性。”
靠了!
司马泰、司马林简直有些瞠目,在京师当皇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人争宠争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说,还夹枪带棒基本不隐藏。
“……没规矩。”
司马岳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到底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已经不打算在这个人身上继续吃瘪了。
狠狠撂下一句话,司马岳微微冷笑,道:“父皇那幅《酒宫仕女》图已经挂了七年,七弟这不是夺人所好?”
“有吗?”段三郎不以为然。
众人已经发现,司马岳虽然嚣张跋扈,但多少还是好点脸面。可段三郎不一样,他脸皮比城墙都厚,好话赖话说出口,脸不红心不跳。
后者就纨绔流氓、牙尖嘴利、气死人不要命的事情上而言,等级显然高于前者。
大约这就是混迹市井所以才能拿得起放得下的证明。
司马长风意味不明地看了会儿戏,终于舍得出声制止两个人的明争明斗了,“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嗯?”
司马青司马泰、司马林:“……”那也不见您早点出声制止啊。
司马岳此时最是不敢得罪皇帝,又发现自己说不过段三郎,巴不得结束这段口舌之争,哪里会多嘴什么,只好点头。
末了还给段三郎递了一个“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眼神过去。
段三郎是什么人,白眼一翻就给他回了一个“手下败将”的轻蔑表情。
司马岳:“……”早晚弄死他!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想必使臣都已经等不及了,”司马长风施施然起身,有意无意地横了两眼段三郎,“这是两国之宴,说话都注意些。”
自家内讧自家看,外客来了,起码要装出个和睦样子,才不会被外客看轻。
这是国家颜面,不容轻忽。
司马岳从善如流,立刻恭敬道:“父皇放心,儿臣省得。”
段三郎眼珠子一转,狡黠上前,肩膀“一不小心”撞走司马岳,站定在司马长风身边,大刺刺道:“知道了父皇!多大点事儿啊!”
众人:“……”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