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郎这是第一次来大理寺。
大理寺卿他见过好几回,但大理寺却是个人人敬畏的所在,虽是宫墙之下,却位处偏僻。
况且本就是地牢罪犯所聚集之地,其中难免动些刑罚,虽然不比刑部光明正大,但多少也算是皇帝手中的直系铡刀,怎么也比礼部要暴力一些。
下马之后,段三郎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他,目光灼灼,不带善意。他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看了回去。
那人就是洛青梅口中的诡异之人,虽说大家都在冒着风险做戏,但表面功夫却是要到位的。
段三郎这突然直接看了过去,别说被看的人愣了,在大理寺监牢前面盯梢的人也愣了。
不是,王爷,您需要这么光明正大吗?
这不就是等于在告诉别人,老子等着你过来,并且已经准备好铡刀砍死你了?
这戏还怎么演?
盯梢的大理寺衙役看看对方,脸色发木。
好在段三郎也没跟那人对视多久,轻蔑地冷笑一声,转而就走向了大理寺的监牢,脚底生风,一点停顿都无。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
你去阻止?
你怎么不去?
上面又没说不能阻止!
那上面也没说要阻止啊!
两人:“……”算了,者可是当朝最受宠的宸王,他们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见两人如此知情识趣,周庆也没有为难他们,将自己的腰牌丢给两人道:“拿宸王府的腰牌去上报,出了事找宸王府就是。”
走进大理寺监牢,这冰冷潮湿又阴暗的地方仿佛每个角落都藏着鬼魂在哀嚎,但却又异样的安静鬼祟,无声的嘶吼越发叫人毛骨悚然。
初次来大理寺监牢的人没有不怕的,罪犯岳第一日进来的时候就叫嚷着要出去,整个晚上都在做噩梦。
可段三郎进来的状态,就仿佛天子巡游四方,那张脸高傲孤冷,甚至还有几分威严,叫里面还在工作的衙役少卿都不禁一愣。
“宸、宸王殿下?!”
大理寺少卿变了脸色,慌忙迎上去,“王爷怎么回来此乌糟之地?有何吩咐,吩咐下臣一声就是。”
“没你的事,”段三郎绕开他,“本王不杀人。”
这不是杀不杀人的问题,您在宸星殿上都快把人吓死了,这会儿万一把罪犯岳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虽说罪犯岳看起来已经必死无疑了,可外面布的局还需要他呢。
大理寺少卿有苦不能言,周庆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沉声道:“大人放心,王爷来此只是问他几个问题,就是真的动手……也不会让他失了理智。”
意思就是,不打死不打疯?
大理寺少卿默了一下,那……行吧。
皇子的囚室总是比较干净的,哪怕是一个废弃的皇子,或者说,弃子。
可这弃子从来不将自己当成弃子,直到此刻,他一张脸肿胀不堪,食不下咽,两只手满是鲜血,手脚上的镣铐重得仿佛能够压塌泰山的脊梁,他依旧不觉得自己是弃子。
他蜷缩在角落,手里紧紧拽着一块染血的布,眼球上血丝狰狞,眼底青黑,头发凌乱,身上带着古怪的气味,口中发出低喝般的喘息声。
段三郎差点没能认出他。
他站在铁牢外看了一会儿,面对这样的丧家之犬,突然没有了什么欺负的兴致,他来这里,的确是有一句话想问。
“你们是怎么联络外族奸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