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依靠在长榻上问道“眼下没了外人,怎的今个儿宝玉从你姑妈那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的”
凤姐儿扶着贾母半躺着,拿过厚厚的被褥披在贾母的腿上,将今个儿去林府发生事委婉的说了下,说完拿眼睛瞅着一直没吭声的贾母。newtianxi
半响贾母才说道“打小我就最疼你姑妈,吃穿用度哪样不是府中最顶尖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林哥儿一去,便是六年,如今才回家中,人之常情,眼下定是要团聚一段日子,真真怨不得你姑妈舍不得他出去玩耍。”
凤姐儿笑道“谁说不是呢,姑妈也是随着老太太一样有大福气的,冷眼瞧着,估计是林哥儿刚回京,怕是有些儿水土不服,才不大方便接见的。”
贾母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冬日天短,快回去歇着吧。”
凤姐儿告退后,贾母脸色阴沉的,心中怒不可遏,手紧紧的撰着被褥,瞪视着那被退回来的礼品,鸳鸯、琥珀见贾母冷着一张脸,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当年林家回扬州的时候,紫鹃便被那林哥儿借宝玉身体受了伤,怕伺候的人手不够,差遣了回来,到如今都留在宝玉身边服侍着。眼下想来,那林哥儿才是林家最有城府心机的,悄无声息的成了九皇子的伴读,那九皇子的名声本就不大好,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传的满天飞。九皇子又得罪了当年的太子,贾母便寻思着疏远点林府也是好的,那几年两家便没有大的往来,只偶尔通通家信。
待时局稳定下来,大出贾母意料的是,龙登宝座的竟然是那默默无闻的三皇子,贾府那段时日简直就是如履薄冰,宁府那边更是人心惶惶,好在上皇念及老臣世家,封赏未变,孙媳妇的葬礼也是办的风风光光,荣哥儿还得了个龙禁尉的头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何况那九皇子乃当今圣上的一母同胞兄弟,林哥儿又在九王爷身边从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日后必然是风光无限,荣宠不断,简在帝心,对贾府来说也算得了一份不小助力。家中大姑娘进宫多年,未有佳音,若是林哥儿哪日得了圣眷,能在圣上耳边略微提上一点半点的,日后贾家也是圣眷正浓,荣宠不断,富贵封赏自然是不在话下。贾母便寻思起两家重修于好,待林如海调回京中后,便不时打发人去请贾敏和黛玉过来小聚几日,叙叙亲情。
果真如贾母所想,林哥儿一回来便被加官进爵,赏赐不断。却没想到今个儿林哥儿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竟然将礼物悉数退回,还将人直接打发了回来,连大门都没让进,这不是在打自己脸面么。
贾母拿眼斜了低着头的琥珀、鸳鸯,状似无意的问道“听说宝姑娘有个金锁是么?。”
琥珀、鸳鸯互视了一眼,微微垂着脑袋,没敢接话。
贾母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两个也嫌我老背悔的,整个府中都传的人人皆知了,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们倒寻思着唬弄我起来了。”
琥珀、鸳鸯吓的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奴婢哪里敢撒谎,这话只怕是空穴来风,未必能当真儿。”
贾母长叹一声说道:“提起姊妹几个,从我们家三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人家宝丫头一个,会做人不说,还知书达理,倒让我想起那日听的戏文《凤求鸾》来了,开口都是久久小说,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说来也巧,我们府上也弄出个什么金玉良缘来。”
琥珀、鸳鸯跪在地上,脑袋贴着地面,不敢有半分动静。
贾母唏嘘道:“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什么金玉良缘,金配玉的,依我来说倒不如木石姻缘来的巧宗。”
贾母抬眼看了下两人,说道:“都下去吧,你们两个还年轻,不必在屋子中拘着,陪我这个老婆子,得空啊,多去平儿那走动,走动,聊聊天,说会话什么的。”
琥珀、鸳鸯谢了恩出来,互相看了一眼,长舒了口气,她们那里听不出贾母话中的意思,这老太太分明是打起林妹妹的主意来了,借他们两人口将这木石姻缘透露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凤姐儿见过了王夫人,回到屋中,平儿将烘的家常的衣服给凤姐儿换了。
凤姐儿方坐下,问道:“家里没有什么事么”
平儿方端了茶来,递了过去,说道:“没有什么大事,大姐儿也睡下,就是那三百银子的利银,今儿个旺儿媳妇送进来,我收下来了。还有送去甄家的东西,也照着奶奶的吩咐,今儿个打发了人趁着他家有年下进鲜的船回去,一并都交给他们带去了。”
凤姐儿歪在榻上,叹了口气,说道“这屋子有你在,我也少操些心思,这一天下来可比几天都觉得累,过来给我揉揉,真真是两边都没讨着好。”
平儿半坐在脚踏上,给凤姐儿揉捏起来,丰儿又摆上了茶水。
平儿说道:“那都是奶奶□的好,为奶奶分忧也是平儿的本分不是么。”
凤姐儿笑着说道“人人都道我是个巧嘴,冷眼瞧着,你这嘴比我还利索几分,我倒不及你三分了,二爷人呢。”
平儿回道:“二爷歇在书房呢。”
凤姐儿冷哼道“他素日只离了你我便要寻事,但凡香的臭的都往窝里拉,这几年倒越发出息了,疏远起我们来了,也不想想从我们王家的地缝子里扫扫,也够他们贾家过两年的,离了我,他能干成什么事。他打量我还不晓得他那龌龊的心思,肯定是外面又有了什么相好的,被人绊住了脚,收了心魂,指不定在背着我们俩干什么见的人的勾当呢。”
平儿垂下眼帘,这几年二爷行径越发捉摸不透了,在平安州呆了两年多才回府,回来之后与奶娘也不大亲厚了,难得来一次房中,家中的侍妾处就犹如空置一般,合德、合欢两人,从来都是呆在自己的院中,轻易不大出来,也没见过她俩过去二爷身边献殷勤伺候,如果不是那日秋桐提起,阖府上下都怕是忘记有这两个人了。
平儿斟酌着回到:“想必是二爷改过自新了,越发上进了。”
凤姐冷笑:“放你娘的屁,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那两个贱蹄子不就是他带回来的么,大老爷也是个浑的,一大把年纪,把那些嚼不烂剩下的玩意硬塞了进来,无非是看中了那两个骚蹄子,想换了过去,哪知人家一门心思的扑在二爷这里,巴巴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平儿婉转的劝道:“奶奶,这天怪冷的,别为那些小人见的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凤姐儿端起了被子喝了口茶冷冷的说道:“那秋桐仗着大老爷那过来的的,没个尊卑,不将人放在眼里,整天轻狂的都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了,如今倒好,林家眼下得了圣上的眼缘,日后的富贵指不定会怎样呢,阖府上下谁不知那两个小货是林老爷当年送给二爷的,眼下我倒省了心思,乐的作壁上观了。”
凤姐儿招来平儿轻声道:“明个儿你将那套翡翠头面,再挑些颜色好看的布料送去那两个小蹄子那边。”
平儿应了声。
平儿又伺候凤姐儿歇下,自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