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携着黛玉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贾母住处。
宝玉正和几个姊妹说着话,见袭人突然走了进来,说道:“老爷让二爷过去一趟呢。”
宝玉脸色变了几变,犹如淋了个惊雷,扭股糖似的厮缠着贾母,贾母搂着宝玉安慰了几句,沉着脸说道:“不是早吩咐过了倘有会人待客诸样的事,老爷要叫宝玉的话,不用上来传话的么?。”
袭人余光扫到凤姐儿携着黛玉走了过来,急忙说道:“回老太太话,是林府的大爷过来了,老爷让二爷过去一趟呢。”
一语未了,外面又有人通传:“林姑娘到了。”
贾母一听脸上大喜,忙哄着宝玉前去见林玄玉,宝玉一听是表哥来了,顿时喜笑颜开,一扫先前不快之色,急急忙忙的催促着袭人去帮他拿大氅过来,宝玉穿戴好大氅后,便见凤姐儿婆子等人簇拥着黛玉走了过来,因王嬷嬷、秋枫几人挡着宝玉的视线,只瞧见了黛玉鬓发上斜插着的蝶恋花样式的点翠簪子,随着款款步履,摇曳生姿,怔愣了一会,袭人瞧着宝玉只看着黛玉发愣,咬了咬唇,暗暗拉了把宝玉说道:“老爷还在等着二爷呢。”
宝玉一想到林表哥已在府中,便顾不上去和黛玉攀谈,千年难得一次的脚下生风,风风火火的去了贾政住处。
贾母自见宝钗来了,正值他才过第一个生辰,便自己捐资二十两,唤了凤姐来,交与他备酒戏。凤姐儿寻思着宝钗这生日不大不小,却也是将及笄之年,少不得与往日姊妹生日不同,这老太太早晚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做东,哪里够用,又得了准确消息,林妹妹兄妹两人那日也会过来府上,如何能寒酸呢,且不让人笑话,最后从官中拿了银钱,将生日给操办起来。又让薛蟠在梨香院摆了几桌,请了荣宁两府的男客过来热闹。
薛蟠早早的梨香院中置办了酒席,又搭了戏台子,请宁荣两府的男客到院子中乐呵乐呵,得知林玄玉已到了贾府,便火急火燎的打发人过来,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将人请了过来。
宝玉赶到贾政那边的时候,远远便见几人中最醒目的一人身着一裘宝蓝色大氅,正在辞别贾政,贾政见宝玉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身上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系着五色蝴蝶鸾绦,外罩着金碧辉煌的云豹大氅,端是神彩飘逸,秀色夺人。又瞧着面前林玄玉一头如墨瀑发高高挽起,用一个精致玲珑的玉簪子别住,及腰的长发随风肆意飞扬,身着一裘白色刺竹长袍,腰束着金玉腰带,外罩着宝蓝色大氅,好一个鲜衣怒马、超凡脱俗的丰神俊秀的少年。
贾政不禁想道若是宝玉也如林玄玉一样赫赫功名在身,那是该何等的扬眉吐气,喜上眉梢。难得一次没对着宝玉冷言冷语,虚咳嗽了声说道:“你日日外头嬉游,渐次疏懒,今儿个你表哥过来了,得好好和你表哥亲近亲近,多向你表哥学习,别只顾着学那些精致的淘气,还杵在那做木桩不成,还不过来见过你表哥,一同过去你薛大哥那边乐一乐罢。”
宝玉有些儿受宠若惊,堪堪的上前,对着林玄玉弯腰打了一揖,唤了声:“表哥。”
互相厮见一番,辞别了贾政,去了梨香院。
一出了贾政的院子,宝玉如同开了锁的猴儿一般,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林玄,紧挨着林玄玉,一路有说有笑的往梨香院赶去,将贾珠、和贾琏抛在身后。
贾琏斜了一眼默不吭声的贾珠,没话找话说:“宝玉这个人,就该老爷每日合他寸步儿不离才行,眼珠子稍错上那么一会,便开始得瑟了。”
贾珠冷眼斜觑了他一眼,冷笑:“宝玉好歹还顾忌着老爷呢,你是不是巴巴的指望着凤姐儿拘束你呢。”
贾琏讨了个没趣,盯着脚下的青石路,不知如何开口,他完全搞不清,那一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仅喝了一杯酒就不省人事,第二日醒来便发现自己身无一缕的和凤姐儿躺在床上,不久便出来了凤姐儿怀上了的好消息,打此后,贾珠便对自己冷眼相待,也不再过来撩拨自己,往日的亲密刹那间化为一缕青烟,两人之间隔着神深不见底的沟壑。
这一年多来,贾琏可谓身心俱受煎熬,屡屡示好,做低服小,却得不到贾珠一丝一毫的眷恋,两人仿佛形同陌路,越走越远。
贾琏见贾珠掩映在镜片后的目光冰冷而又深邃,直视着自己,目光中不复往日的浓情蜜意,心中一酸,堵的慌,险些眼泪掉了出来,眼眶一红,偏头看着不远处的一株参天大树,似乎又回到那日,两人躲在树后,卿卿我我的日子。
贾珠斜眼看着贾琏侧脸,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上面赫然是晶莹剔透的泪花,整个人在朔风凛凛下,显得愈加脆弱,贾珠长长的叹了口气,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欢声笑语的梨香院,两人站的小径上并无路人经过,从袖子中掏出丝帕,帮着他擦拭着泪珠。
贾琏感受着贾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柔,似乎一瞬间见到了冰雪消融,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下,双肩颤动,嘴唇蠕动了半天,却发现声音沙哑:“我”
贾珠看着他那略显憔悴的容颜,笑道:“瞧你这点出息,一句话都说不周全,没得让人笑话,人来人往,也不怕别人瞧见这蠢样,劝你还是仔细想想怎么等着我的惩罚,说不准大爷一开心,便饶了你的不是。”
贾琏听着贾珠口中说的惩罚,不禁想起以往那些没日没夜的痛苦而又甜蜜的折磨,心神一荡,恍惚又回到从前,脸上一红,低声道:“都听你的。”
贾珠、贾琏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梨香院,这厢薛蟠听说宝玉携了林玄玉过来,忙不迭的迎了出来,忽一眼瞥见了风流婉转,昳丽容颜,心中一阵酥麻,想伸手去碰触,却见宝玉携着林玄玉往里面走去,薛蟠粗枝大叶,天真烂漫惯了,也不以为意,回神过来反而大咧咧将林玄玉引见给宁府的珍哥、荣哥等人。
贾珍、贾蓉等人虽恣意放纵,奢靡风流惯了,却也有点眼见力,几人都在宫中兼着闲职,对林玄玉的官职比较了解,只偷偷的拿眼瞄了几眼,未敢如薛蟠宝玉那样造次,弟兄子侄,互为献酬,共相笑语。
林玄玉嘴角微微翘起看着大献殷勤、攀附交好的几人,不时搭着宝玉的话茬,一干人等在早备好酒席的花厅坐下,边吃喝着酒、吃着菜,边看着戏台上的身姿曼妙、柳腰轻摆的戏子哼哼唧唧的唱着《嫦娥奔月》。
独有宝玉见那繁华热闹的场面反而觉得不喜,只顾着丝缠着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