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周六。
上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就是一天半的周末休息时间。
陆文胜计划着先回宿舍睡个午觉,起来后回家一趟,好趁周末空闲帮媳妇干点儿农活。
她一个人种两亩地,又要带孩子喂猪,实在是不容易。
最主要的是,也有点儿想她了。
“陆老师……”
一听是王校长的声音,陆文胜的头都大了。
他平时一放假就跑的无影无踪,现在人还没走,突然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私事要让自己干。
拉开门。
“哎,校长……”
陆文胜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当着他的面又是懒腰,又是哈欠,“不好意思哈,昨天夜里又是写教案,又是改作业的,刚想补个觉呢。”
“陆老师辛苦啦啊,还没吃东西吧,走去我家,你嫂子饭菜都准备上了。”王校长言辞凿凿,用手摸了一下头顶的几撮顽强不屈的头发,婉转说道:“哎呀,我也不想在这个大周末的麻烦你,可你嫂子非要我来,说这事只有你能办,我还能咋办呢?”
“你嫂子那人你也知道的,母老虎一个,我要不来请你,她能把头发给我薅光。”这几下抚摸头发的寓意就很明显了,是害怕了,不得不来。
“哈哈,嫂子哪有你说的那样。到底啥事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看我还能不给您面子嘛!”陆文胜这番话说的王校长很受用。
只是他心里嘀咕起来,这陆老师怎么好像跟原来不大一样了。
过去,别说求他办事,就是找他说句话,那脸仰的,就跟别人都欠他八百块钱似的,要多屌有多屌。
膈应、碍眼、自恃甚高,是他过去对陆文胜的精准恶评。
转正那事也不完全都为了照顾刘燕玲,要说没有点儿打击报复陆文胜这小子的心态在里面,那肯定是不客观的。
枪打出头鸟。
谁叫你爱出头。
“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吃饭时听说你会修电视机,我家电视机也是上次打雷的时候坏掉的,一直找不到人修,这不就来麻烦你了嘛。”王校长客气的递出香烟,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给一个老师发烟。
陆文胜接过烟,卡在了耳朵后面,“小事,不麻烦。我进去换身衣服,这就过去,准能让嫂子今天看上电视。”
王校长的家在石湾村北边最偏远的一个村庄上,因为进出不便,信息就没那么流通。
也就难怪他对陆文胜会修电视机的事后知后觉。
蹬着自行车一路颠簸。
大半个小时后才来到王校长所在的村子。
这个村子在树林遮蔽的半山坡上,到处是土房子,连一处平房都没有,足可见多穷困。
王校长媳妇热情地守候在院子门口。
一见陆文胜,像见着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拉着他的手,“陆老师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快要像林妹妹一样,哭死在家里了。”
呵呵,有你这么粗壮的林妹妹么,手都给人家掐疼了。
“嫂子你不用急,我先去看看,今天肯定给你弄好。”陆文胜推开她的手,跟着王校长往三间大瓦房的堂屋走去。
“那好,我这就去厨房做饭,中午你们两个喝点儿……”王校长媳妇哼着小曲,转身进了旁边的厨房,里面早已经开上火了。
光是看院子里的情形,王校长家条件也一般。
陆文胜心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村里盖最亮眼的平房是不是太高调了,难怪惹人恨。
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再看看王校长两口子的土布衣服,他几乎都有点开始同情他们了,暗暗想到,今天就不跟校长要钱了。
虽然说这老狐狸压根就没提钱的事。
堂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屋子正中央挂着一副领导人画像的下面,横桌上赫然摆放着一台21寸的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