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半天没回去,许海兰便知道遇到了困难。
找来时,在外面听见了屋里的对话,她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你偷没偷我家沙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别不要脸不敢承认,还说是我丈夫冤枉你。你干的破事,施工队的人哪个不知道!”
“你偷点用点,咱也不说什么了,可你也太过分了,一车沙,送来就剩半车,也太贪心了,难怪你能成为万元户,挣了多少黑心钱了。”
“你偷了我家那么多沙,我们两口子人老实,一句重话也没敢对你说,反倒是你,当场还要打我们。”
“你欺负我们家老实,对,我们是老实,要是不老实早送你进公安局了。”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借车,我明天就去公安局,咱们到青天大老爷那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许海兰从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话说完,她的胸膛激烈地一起一伏,只觉得喘不上气,脸上也在发烧。
看了一眼陆文胜,发现丈夫投来了赞赏和支持的目光,她才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似乎要虚脱了。
一口气怼的张建民爷俩面红耳臊。
老头也想不到,自己儿子竟然还干了这些腌臜事,羞得不敢直视陆文胜的目光。
张建民从床上坐了起来。
低着头,很不安。
“你麻痹的,还墨迹啥啊,快点儿把钥匙拿出来给他们!我可不想一把年纪看你进去坐大牢,我还等着抱孙子呢!”老头厉声喝道,又朝他头上猛扇了几巴掌,气得呼呼直喘。
陆文胜见形势大为逆转,心中欢喜,趁热打铁道:“张建民,你不会真想进去吧?”
“那你可要想好,你要是坐过牢再出来,怕是没有媒婆再敢给你介绍媳妇了,任你家财万贯又有什么屌用!”
“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断子绝孙”这个字眼戳中了张建民的心,他捂住脸哭了起来。
“哭个JB,钥匙!”老头推着他吼道,他巴不得赶紧把屋里的两个瘟神送走,好叫他们别害自己的儿子。
张建民扭头,从枕头下摸出了车钥匙,甩到了地上。
陆文胜一个健步上前,抓起钥匙就出了门。
医生帮着把病人抬了出来。
“嗨,你们两口子还怪厉害啊,能从他手里借到车。”
车斗里,许海兰将母亲的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自己靠着车厢前板坐着,频频扭头往驾驶室看去,心中隐隐有些儿担心。
陆文胜会开拖拉机她是知道的,但这大卡车,他能行吗。
迈步进入驾驶室,陆文胜飞快地熟悉了一下油门、刹车、离合,接着插入钥匙用力一拧,腾腾腾地点着了火。
还好五十五岁那年,小凯让他考了驾照,给他弄了一辆破二手车开。
不然今天怕是有车也没用。
东风140在黑夜里射出两道强光,驰骋而出,眨眼就上了进城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