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奥赛得奖了。”陆凯一回到家,就从书包里掏出获奖证书,高高举起,向家里的两个大人展示。
陆文胜从捧着的书本中抬起头来,像是早有预料似得,轻轻一笑,“是吗,快拿过来让爸爸看看。”
“切,咱们儿子的本事,那还能有假!”许海兰率先把获奖证书抢了过来,擦干净双手,才充满仪式感地端详了起来,每多看一秒钟,脸上的喜悦就要多一分。
看完证书,她情不自禁地搂过陆凯,把脸凑到儿子小脸上,极尽宠爱地亲吻了一下,发出了响亮的啵的一声,仿佛最有分量的奖赏。
“一等奖唉,真棒!”
陆文胜接着拿了过去,举着看了两眼,眼角又看向别处,十分庆幸地说道:“还好你们学校这回没让高明明去参赛,不然以他那个笨蛋脑子,准考不了几分,只会给你们学校丢人现眼,不像咱们儿子,这下给学校争了大光了。”
“那可不,这回咱们学校获得一等奖的,可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六年级的大姐姐我们两个人,非常的不容易。据我们老班说,这次一等奖的人,等寒假有可能会被选拔到清华参加奥赛冬令营呢。”
老子英雄儿好汉。
陆文胜看着自己的儿子,非常的欣慰。
但一想到高明明的父亲——江大副校长高维恒,他的心就难受的慌。
这个小心眼,睚眦必报的男人不但找到了项目资金上的问题,还在校长那里大肆添油加醋,想要整谭海东教授和陆文胜两个人。
好在他们两个人品没得说,作风正派,才躲过一劫。
但液晶面板项目也被无限期地暂停了,这使得项目组的所有人都痛苦不已。
“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还是请高副校长吃顿饭,低头认个错,看他能不能网开一面吧。我知道这个项目对你是非常重要的。”谭海东教授找到陆文胜,面色凝重地说道,他之所以这样提议,自然不是发自肺腑心甘情愿的,不过是为了陆文胜着想,替他委曲求全罢了。
陆文胜相当了解谭海东教授的为人,清高、孤傲,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他哪怕项目不做了,也不会去乞求谁,把自己的尊严放在地上。
他完全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企业的发展,往大了也可以说是为了中国面板事业的发展。
“不瞒您说,我托人去请过他几回。”事业做到这个份上,陆文胜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同样清高的农村老师,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尊严。
于是,他暗自托人说和,不过都是背着谭海东教授进行的,现在一下子当着他的面坦诚出来,仍旧感到很难为情,尽管谭海东教授转变了自己的观念,愿意忍气吞声。
可惜那几次的请托非但没有请来人,反而让高高维恒这个人更加嚣张得意了,认为陆文胜是软柿子,从而变本加厉地去拿捏。
“我了解他那人,”谭海东教授看着陆文胜一脸的失望,就知道,他全是做了无用功,“他不止是在报复你,也在报复我,他等着我去求他咧!”
对高维恒那样的小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看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跪倒在自己面前,更有快感的了。
“教授您……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个项目现在不做,将来也能做,实在不行,去我工厂里面做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等时间,我已经在叫人筹备建研发实验室了。”陆文胜不想看一个老人为自己受辱,想着,此路不通那就走别的路,无非是多浪费些时间、人力物力,没什么大不了的。
谭海东教授此次却是态度坚定。
“没关系的,我早就想好了。其实,这些天我知道你在私下活动,刚开始时我很气愤,觉得你作为商人只会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很是看不起你,可是渐渐的,我想到了你讲给我的你的人生故事,也联想到了我自己的,不知怎么的,我就突然在一个瞬间想通了。人不该固守一个死的东西,人应该学会变通,那样的话,人生才不会走进死胡同里去,处处碰壁,而我这样的,就像是在钻牛角尖,还以为自己多道德高尚呢,其实在别人看来,高尚个屁,不过是迂腐、顽固罢了。”
陆文胜默默地点了点头,感谢了谭海东教授的理解。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事不宜迟,就今天晚上吧,但愿这个老混蛋能给我们一个台阶下,不要再为难我们了。”姿态都放到了这个地步,那姓高的总不能还不屈尊吧。
这天晚上,陆文胜备齐了好烟好酒,陪着谭海东教授往高维恒家里走去。
高维恒一见是这二人,既很意外,也很热情。
“哟,稀客啊,你们两位怎么来了,快请进!”他赶走客厅里的妻儿,自己风风火火的张罗着,嘴里还嘟囔道,“难得来我家一回,可要尝尝我珍藏了好些年的普洱。”
陆文胜将东西放在了茶几上,那里最为显眼。
高维恒却是看也不看。
“大晚上光临寒舍,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么?”他把茶杯递给面前的二人,回身陷入沙发里,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谭海东教授从进门时的局促,到此刻依旧窘迫,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人撞见一般。
沉默片刻,他还是鼓起勇气说明了来意。
末了,他郑重地邀请道:“您看,咱们都是在一个学校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明天就一起去鸿兴酒楼吃个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吃饭!?”高维恒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变了脸,将手中的茶杯一顿,厉声喝道,“我高维恒是少你一顿饭吃就会饿死的人么?你谭海东,过去顶撞过我多少次,我还给你什么脸。还有你,陆文胜,别仗着自己有两钱就不可一世,哼,花钱去跟实验小学校长搞关系,弄走了我儿子的名额,你算什么东西!”
谭海东教授脸上青红可见,尴尬万分,不知该做何说辞,只喏喏说道:“高校长,你怎么这么说呢,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们都不要再计较了。往后我谭海东,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不懂事。”
陆文胜却是忍无可忍,腾地站了起来。
“高维恒你又算什么东西!无耻小人!我儿子这回替学校拿了一等奖,你儿子行吗?我和谭教授不需要你给我们脸面,我们自己给自己,走,谭教授,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