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宴席,桌子从院子里摆到了外面,幸亏外面就是稻场,不然都没地方摆开。
一百多张桌子,忙坏了主事的人。
院子里坐的是厂里、县里、省里来的贵宾,亲戚朋友、乡亲们则都自觉坐到了外面的桌上。
空地上,十几箱礼花砰砰砰地炸响,惊得对面的戏台子上唱戏的女人直捂耳朵。
没一会儿,开始上菜了。
都是大菜、硬菜,村里人一看到这种档次的菜,简直两眼直放光,各个赞不绝口。
“啧啧,老陆家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出了个这么有出息,有能耐的人。你们看这菜上的,我这十里八村到处赶的结婚宴,都没有这个有牌面。”年近六十的老头老歪感叹道,众人纷纷称是。
饭桌上,几个年轻人却不以为然。
“切,老歪,你也是没见过啥世面了。你要到咱厂子里来,天天吃的也不比这差多少,逢年过节、加班啥的时候,吃的还要好些。”
老歪既羡慕又遗憾,一边大快朵颐着一块红烧肉,一边叹息道:“唉没办法,我也想进咱厂子啊,可我年纪大了,人家也不要我,要不,我也能跟你们一样,年纪轻轻就当上万元户了。”
这个村子里,凡是能通过厂子培训的,都进厂当了流水线工人。
但凡家里只要有一个人进了厂子的,全家的生活水平很快就能上好几个档次,为此,村里的人对陆文胜特别感激。
在稻场最靠边的那桌上,老李无心吃饭,目光频频往院子方向瞧。
“老李,你看啥呢,来来来喝酒,今天这酒真好,配上这么好的饭菜,咱们不醉不归。”旁边他的同事马老师端起酒杯劝道。
老李却没有给他面子。
“去去去,我可没有心情喝酒。”他的脑袋还是望向院子那边,像是在注意着什么动静。
“你是不是嫌我档次低,不情愿跟我喝啊。”马老师顺着他的视线瞧向院子,嘲讽道,“那你有本事进去跟陆老师喝去!你就看人家瞧不瞧你一眼好了。”
在他们这一班石湾小学的老师看来,陆文胜还是过去他们心中的那个老师,他们并没有把他看作高高在上的董事长,称谓也就一直没有变过。
这话让老李瞬间泄了气,低下头猛地灌了一口闷酒。
虽然还称呼别人陆老师,可现实的差距不能当做不存在,现在别人是众星捧月的董事长,而自己又是什么呢,不过一个乡下的穷教书匠。
“过去咱们对陆老师也不好,今天能在这里吃吃喝喝,全凭学生们今天出场演出的功劳,吃好喝好就行了,别的就别企图太多了。”马老师拍拍老李的背,劝说道,他知道老李现在是不安现状,想要像那些能进到胜利集团的工人们一样,挣到大钱。
可老师就是老师,怎么能不顾脸面去厂里当工人呢,那岂不是太叫人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