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楼7层有被困群众,好像是一对父子,被困在连廊附近。
什么?任燚惊讶道,A楼,咳咳,A楼不是没有人了吗?
可能是没来得及撤的保安。陈晓飞沉声道,因为西侧楼体间距和角度问题,举高平台无法靠近连廊,必须把车开到北面,但现场四十多辆消防车和十几辆洒水车全都卡着位,不好挪动,严觉说至少需要六七分钟,那对父子肯定等不到平台了。任燚,现在你们是唯一可能救他们的人。
A楼都烧了快一个、一个小时了,居然咳咳咳还有人活着?孙定义剧烈咳嗽着。
是,咳咳咳,我们快要到达连廊了。任燚加快速度往前爬去。
六人凭着强大的意志力,顶着趋近肉体极限的痛苦,终于到达了北1门,连廊依稀可见,但还没看到那对父子。
刘辉、丁擎、小蔡,你们水枪支援,李飒,你守着手闸,一旦我们救援成功,马上放下卷帘门,孙定义,和我过去看看。
是。
任燚和孙定义小跑到连廊,终于在大火中看到对面有人,他的求救声被风与火反复撕扯,显得那么微弱,他身上已经多处严重烧伤,但怀里还紧紧护着一个已经昏迷的孩子。
救命救救我儿子救命啊男子夹杂着痛苦和绝望的嘶喊声刺痛了每个人的神经。此时连廊的火被水炮压制着,燃烧并不猛烈,但他要通过,就必须关掉水炮。
任燚道:陈队,我看到他们了,先把水炮关了。
陈晓飞深吸一口气:连廊上有很多摊位,关掉水炮火势马上又会起来,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往返。
明白。
孙定义拉住任燚,摇着头:任队,过去太危险了。
但人得救啊。任燚看着那一段连廊,和对面汹涌燃烧的大楼。他很害怕,是人都会害怕,那是一栋已经在立体燃烧的大楼,能无情吞没靠近它的一切。他无法想象那位父亲是怎么在这样的地狱里挣扎活到现在、并跑出来向他们求救的,一个全副武装的职业消防员,都未必能做到。
也许想要保护幼子的力量,比自己的求生欲还要更加强大。
任队。任燚就要出发时,李飒突然道,你的空呼还剩多少?
任燚顿了一下:还够。
跟我换一下吧。
每个人都剩得不多了,调节呼吸,省着用。任燚按下对讲,停止水炮。
任队!
任燚深吸一口气。他们做过呼吸训练,在非常时刻,用特殊的呼吸方式,可以有效的节约氧气,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如果没有这对父子,他很可能会放弃任务,带着战士们安全返回,走到这里已经很冒险,返回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消耗别人的氧气。
水炮一停,任燚就卯足了劲儿往对面冲去,孙定义用水枪喷射着连廊的火,掩护任燚。
当任燚冲上连廊,他察觉到连廊的震动不是很对劲儿。
这个连廊是钢筋水泥夹玻璃的结构,这么长时间的燃烧,钢筋多半已经变形了,玻璃比较耐高温,看起来还完好,但是,水炮对它们产生了很大的破坏作用,一是水炮压力太大,压塌屋顶、冲断楼板都是常事,何况一段连廊,二是水炮时有时无,冷热不断交替,会加剧材料收缩变形。
眼下任燚也顾不上那么多,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对面,在门边找到了身上已经起火的男子,男子正将儿子压在身上,阻挡着烈焰的舔舐。
救救男子已经奄奄一息。
任燚冲了过去,用力拍打着男子身上的火,但已经无济于事。
他颤抖着将怀里的孩子推给任燚:救救我儿子
那孩子很小,只有三四岁的模样,在这样的地狱火场里,他竟然没怎么受伤,但呼吸微弱,显然已经吸入了大量毒气。任燚抱过孩子,大喊道:我把孩子送回去再来接你,撑住啊兄弟!
男子摇着头,灰黑的脸上有道道被烤干的泪痕,双眼中已经没有了生气:快走走
任燚摘下呼吸器扣在孩子脸上,让他呼吸了几口空气,再想戴回自己脸上时,却发现空气瓶已经见底了。
任燚咒骂一声,干脆脱掉了沉重的空呼装备。一转身,却发现连廊的火势再起,已经连成了一片。
任燚咬紧了后槽牙,将孩子塞进防护服的前襟,别无选择地踏入了火海。
烈焰贴着任燚的皮肤灼烤,那种剧痛就像有无数把铁刷子,在一层一层地往下刷他的肉,他控制不住地痛叫出声。
可就在他跑了不过几米远,连廊就传来剧烈的震动,钢筋水泥和玻璃开始脱落,他瞠目欲裂,朝着不远处的B楼,朝着生的希望狂奔。
任队!
孙定义等人眼看着任燚抱着孩子从大火中冲了出来,连廊却开始土崩瓦解,他们的眼睛一片血红,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
伴随着巨响声,连廊的中间部分彻底断裂,狠狠砸向六楼的连廊,并引起连锁反应,一举砸穿了四层连廊。
剧烈的震动让身在连廊两边的人都几乎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