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她尊敬的称呼他,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一个短句,“这一句该作何解”
范大先生看了看,也不卖关子,接过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给她细细讲解
不过两天,竹生对范大先生的态度就全变了。昨日之前,她对他疏离,是因为感知到这男人对她产生了莫名的期盼。他虽没有如翎娘那样明着说出来,却试图用语言、用行为去影响她引导她暗示她。
这其实已经称得上是一种精神操控。如果竹生是个真正的少女,或者哪怕她再多热血那么一点点,不那么冷静到冷漠,都极有可能顺着他的暗示走下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对他会刻意的疏离。
现在,她对范大先生则是对有知识的人,或者知识自身该有的尊敬。
范大先生或许也能感受到这一点,所以毫不藏私。
竹生感谢他这一点。死狐狸给她功法的时候,大概压根就没考虑还会出现她“看不懂”的这种情况。
晚间休息,她选择一间空屋。这村庄里的村民似乎都逃亡去了,满村皆是空屋。旁的人都是几人一间,她不开口,也没人会主动跟她一间。
屋子里有炕,落满灰尘。这里既没有除尘咒也没有清静诀。面对灰尘,也只能将就。好在竹生深山密林也睡得,如今有墙壁挡风,有瓦片遮雨,不比野外露宿强得多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炼阳峰的生活虽然精致,却是以她自身化作金丝雀为代价的。这里纵再艰难,却自由自在,不束手束脚。
夜深了,大家似乎都入睡了。
一支细细的竹管悄悄从窗缝里伸进来,吹进来一股白烟过了片刻,那身影悄悄潜入房中。他身材矮小,脸上青肿,正是那个自称名叫小七的男孩。他在房中转了一圈,最后踮着脚朝大炕走去。
竹生闭目熟睡,绿刃就放在身边。那人小小的手伸出去,握住了绿刃的刀鞘,就准备拿起来。
绿刃敲击有金属之声,肉眼相看,却仿佛是以碧玉雕成,一看就是个宝贝,能卖大钱
今日里他的脸肿得不如昨天,有个女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了,大约是认出了他。他已经决定逃跑,只是逃之前,想再捞一笔,因此打上了绿刃的主意。
小七抓住了刀鞘想要拿起,那刀却重逾青山。他无声角力,额角的青筋都凸起来了,那刀依然纹丝不动。
小七累的呼吸都粗了,心觉有异,俯身凑过去察看。却不料原来在黑暗中,还有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按在刀鞘上小七愕然抬眼,黑暗中对上一双清幽明亮的眼睛。
小七心中猛地一突,惊吓之余,已经拔出腰间匕首,向竹生刺去
竹生斜斜出手,钳住了他手腕,扣住他脉门。小七只觉得手腕一麻,匕首已经捏不住,掉落炕上。紧跟着一股大力钳住他手臂,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砰”的一声扔在了炕上。
那明明白皙好看,却有力如铁钳般的手,便钳住了他的咽喉。
小七以为自己要死了,眼中不由流露出愤恨不甘
竹生却并没有杀死小七。她扼住他咽喉,只是问:“你是谁为何想杀我”
小七瞪着她不说话。她稍稍松开手。小七想说话,一张嘴,气流涌入喉中,他顿时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我、我没想杀你”他辩解道。
竹生却道:“你曾有三次想要杀我。”
小七怔住。
竹生道:“第一次,在我马上,你举着火把,曾起意想将火把戳到我脸上。第二次,你在山上下车,拉动了树后的警戒绳,令山寨中人知有敌袭,以弓箭射我。第三次,便是刚才。”
小七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姐姐,你果然都知道”
“你要杀了我吗”他语气欢快的道,“我还是个孩子呢”
他一路近身,暗中仔细观察,已经察觉了竹生对孩子的特别宽容。
竹生的眼睛在黑暗中如两汪寒潭。她的手陡然收紧
小七顿时不能呼吸,他抓着竹生手臂,用力撕扭,毫无用处。不多时,他便脸颊涨得发紫,双脚乱踢,甚至踢飞了一只鞋子他的眼中,终于有了绝望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