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几乎再次逼出我的泪。不,我要对不起的不仅仅是这个,很多的对不起——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关于我们的从前与现在,却发现最终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我默默的看着他,勉强笑了笑。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轻轻的伸出左手,许久,才落到我发间——“别哭了,我们都没事。”
我摸了摸脸颊,慌忙拭去泪——“谁哭了,我高兴的。”可越拭泪却越多,大滴大滴的掉,像打开的水龙头,停不下。
宗晨默默的递过一盒纸巾,什么都没说。
直到护士听到响声开门责怪:“别哭了,影响病人情绪。”
“没事,”他笑,“看一只熊猫哭心情挺好的——还是有着兔子眼的熊猫。”
护士看了我一样,也笑了——“注意点啊。”
我拼命止住泪,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一时没明白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着问:“什——什么——兔子熊猫的。”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宗晨笑着,带着几丝心疼,“你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黑眼圈比熊猫海严重。”
“睡觉?——我能睡着吗——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知不知道昏迷了几天?知不知道当时有多骇人,你满身的血——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告诉你宗晨,学雷锋不是这么学的,搭上自己的命,那是傻子!”
“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行不行?”
宗晨收回了左手,沉默。
许久,他才淡淡开口:“简浅,我累了。”
我起身,说,那好好休息,晚上再来看你。
走到门口,背后传来他的声音,轻柔却有力——
“简浅,那并不是一件傻事,若没救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再也挪不动脚步,忽然觉得,就算现在死了也无所谓——至少这一生里,我一直活在宗晨的心上。
鲁迅说,人若没活在人的心上,那便是死了。他形容人活的价值,而我俗气的,用来衡量爱人的心。
那一刻,我几乎想马上转身扑到他的怀里,再也不离开,再也不走。
可我只是飞快的推门离开,怕下一刻,又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觉得筋疲力尽,短短的几天,却用尽了大半生,如不断膨胀的气球,而宗晨的那句话,便是根尖锐细长的针,轻轻一戳,便溃不成军。
天色阴霾,轮廓模糊的铅灰色云层,将整个天空压得很低。
回到酒店,卫衡站在门口,抽烟,地上放着他的行李包。
“卫衡。”我叫他。
他静静的看着我,一言未发,直到那烟吸完,灭了烟头,才开口:“你是跟我走,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我沉默半晌,拿起地上的行李包,递给他:“你先回去吧,我——不走。”
卫衡的脸色白了几分,却仍旧是笑,缓缓接过包,他弹了弹我的额头,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其实很多很多的时候,我都在想,若一开始,我遇到的便是卫衡,也许会幸福的多,或者说现在我能忘记宗晨,和他一起,那也会很幸福——卫衡知道我的一切,知道我的心脏我的身体,甚至还有那段乌龙似的小插曲。
可事到如今,我放不下宗晨,至少现在。
我昏昏沉沉的在房间睡了一天,所幸再没噩梦。醒来时已是七点多,我愣愣的拨弄着手机,心里矛盾着要不要去看宗晨。
最终还是抵不住,换了衣服,又稍稍收拾自己,看起来精神气些才出门。
病房里只有宗晨一人。
床头的白炽灯微微调亮,衬的他皮肤更白,泛着几丝病态的血色。他带了眼镜,正翻着书。
“宗晨。”我叫他,略有不安的问,“范阿姨呢?”
“她折腾一天,累的睡着了,”他微眯着眼,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怎么跟做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