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今天中午您在和唐寅说什么?”
剑奴的父亲没有理会剑奴的话茬。而是老怀大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长大了啊,以前那个只知道在自己面前笨拙的掩饰自己内心想法的儿子变得成熟了,知道如何说出自己的想法让自己更觉得舒适了。这些年,在外面,没有荒废!
剑奴见自己的父亲只是淡笑不语。心中越的焦急起来,急声道:“爹,您可知道,那些人并不只是我的兄弟那么简单,他们每一个都是和我共生死同荣辱的兄弟,我们一起起居,一起生活,一起战斗,互相疗伤。我们之间,便是很多的亲兄弟都是做不到的。”
“在我听到庄子出事之后,我说我想回去看看,他们一个个的就像是自己家里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一样,手头上的事情只用了两天就全部放下了,和孩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您要知道,我们兄弟现在掌控的地盘,是整个范家的南域再加上一些拓展,并不比我们山庄小多少。这么大的地盘,都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们每个人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军务政务,您也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跟着孩儿过来了。这份情,父亲,您懂么?”
剑奴伏地泣道。
剑奴的父亲点头,“少年人虽然心性稚嫩,但是彼此的情感最是真挚,相交必以诚心相待,这一点,为夫相信。”
“可是父亲您知道么,当路上孩儿等人又获知山庄接下来的举动的时候,孩儿的心都要碎了。唐寅,是火烨帝国的皇子,是继承人啊,我们之中那个唯一能在体型上和您有些抗衡的叫蒙真,他是蒙家的小家主,还有范家,那是我们兄弟一直在战斗的地方,那是我们的根基啊!可是庄子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我们兄弟反目,让我们抛弃我们流了不知道多少血汗打下来的地盘,孩儿心里不服啊!”
剑奴的父亲听儿子说的也是眼眶泛红。平心而论,他对庄子的决策未尝就没有什么异议。虽然庄子对外说是因为在这三家出手在先,但是庄子并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证据,一切,都只是老庄主还有一些高层的说法罢了。换言之,就算是真的是这三家理亏在先,庄子确实该报复,可是难道就不能谋定而后动?非得急急忙忙的把这份仇恨激化开来?山庄每年下山游历的孩子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在少数,这些孩子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人迹断绝,说不准就在这三家势力的范围内,如此贸然开战,山庄可曾把这些孩子的安危放在心中?
但是,剑奴的父亲亲眼见了庄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屠杀手段。三成的高层族老啊,其中甚至都有手把手教自己锻造的前任铸剑池总管,就被庄主毫不留情的大手一挥,人头滚滚落下了。
血流成河啊,那可都是庄子中的人的血啊!多少年没有流过血的山庄,一次流血就流的整个庄子颤颤抖。
剑奴的父亲把那些人间惨象看在眼中,所以他决定这辈子都不要说出来这些,这辈子都不会反抗庄主分毫了。现在他的儿子从外面游历回来了,甚至还带了一个大丫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从此之后。就和儿子老婆还有儿媳妇在庄子中好好的活着吧,不问世事,闲下来就打打铁铸铸剑,过过含饴弄孙的日子。
剑奴见自己的父亲只是眼含泪水不一言,心中的苦闷真是要填满天地了,他怒声嘶吼道:“父亲,孩儿是山庄的人,那就永远是山庄的人,但是,山庄这次的做法太糙了,孩儿不服。无论这三家做了什么事情,山庄都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再去做。如果父亲这次不告诉孩儿缘由,那孩儿明天就亲自去问庄主!”
剑奴的父亲一听这话,一把保住了自己的孩子,老泪滂沱的道:“娃子啊,这件事的干系太大,里面有太多的道道,你整不明白,连为父都不敢动的啊!为夫只是想求你,不要去找庄主,千万不要去找庄主!至于你的那些兄弟,无法处的就断了吧,能出的逢年过节的拜访一下,以后其他时日,就和我在庄子中安心的打铁铸剑。”
剑奴身子一震。父亲这是……“爹,你让我和我的兄弟决断?让我兄弟绝交?”
剑奴的父亲只是抱住儿子痛哭。剑奴呆呆的,突然一把挣脱了父亲。站起身,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一字一句的道:“我竟是没有想到,顶天立地的父亲竟然也变成了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无胆匪类!”
“今日,算我这些话一句未说,明日,我和我的兄弟自有决断!”
剑奴的父亲突然一把抓住转身就要离开的剑奴,开口道:“儿啊,为了我们家,为了那个丫头,不要在做什么了,人活着比什么都好,真的,相信为父吧,为父的话不会有错的。”
剑奴转身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自己的爹。难怪老头儿今天一直是劝自己以家庭为重呢,感情是以为嫂子是自己的女人?“爹啊,那个女子不是我的女人,也不是我们兄弟的女人,是我们老大的女人,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了。传出去,儿子真的就无颜再见这帮兄弟了!”
剑奴的父亲一僵,旋即就是一阵尴尬上头。这整的,感情只是一个朋友,还是什么老大的女人啊,亏得自己和孩子他娘孩子筹谋娶妻的聘礼,一会儿得快点和她说一说,不然这个女人明天就敢找人家问怀孕了没!
“无论如何吧,小奴啊,和这些兄弟,能断的就断了吧,我们庄子的人呢,一辈子没有什么朋友,你能有这一番历练结识这一群兄弟已经非常幸运了。还奢求些什么呢?别忘了我们祖先的身份!”
剑奴心情倏地就低落了。自己的祖辈,代代相传,当年都是一帮不知道什么人的奴仆,侥幸不死,得以放出,这才把一辈子的手艺传下来。只不过,相比起那些摇身一变变成各大公会的奴仆,他们只是建了一座世外桃源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自我繁衍到了如今。
说到底,自己只是一群奴仆的后裔,这都是说的好听的,难听些的,说你是个奴隶的后代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剑奴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心中一阵悲凉。剑奴的父亲这时候开口道:“我们本就是罪人的后裔,能有如今的然地位,都是祖辈奢望了。所以啊,娃子听为父一句劝,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的,能有一时的兄弟就足够,怎么可以奢望一世呢?”
剑奴含着泪点头。“父亲的意思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和这帮兄弟说声再见,从此,我们相忘于江湖。”
剑奴的父亲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咬着牙道:“如此,甚好!”
剑奴出了门,看着庭院中如水、澄明的月光,突的咬了咬牙。认命么,不认!他是剑奴,天生剑骨的剑奴,除非死否则决不妥协!
不就是身份么,不就是祖辈么,兄弟们在一起,谁天生就是高贵的,往上捯到头,大家都是一帮子穷吼吼的野猴子,谁又比谁强的?所谓的身份,无非只是一代人或者是几代人奋斗的境况而已,放到现在,做的什么数?既然如此,剑奴会在乎身份?不会!
不过,虽然如此决断,但是剑奴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既然父亲连自己都不说一个字,那说明必然其中干系重大,那么自己更是要好好的查清楚!
这些日子唐寅心里有多膈应自己知道,自己应该和唐寅说声抱歉可是自己没有,不是因为没心或是不在乎,而是知道没用。剑奴在兄弟们中代表的是万剑山庄,但是剑奴却又不是万剑山庄,说抱歉只是代表剑奴给唐寅说了抱歉,唐寅想要的,是万剑山庄向火烨帝国说抱歉。显然自己做不到这一点,那白费那些口舌做什么?唐寅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对自己太过分。
所谓的家族、势力、背景,在没有得到它们的肯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子的么?顺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从你这里拿走利润,一旦不顺,那么被弃之如敝履也是正常的了。放到兄弟们这个小圈子中,平日里枪口一致对外的时候,大家的身份背景有够那些敌对的头疼的,但是一旦枪口对里,除了蒙真这种已经确认的下一代继承人,谁的话能够代表自家的意思?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家族的一个外派子弟而已,这种外派子弟家族一年不知道派出多少,个个都管还不把家族累死!
这件事情,从万剑山庄贸然开战的时候开始,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开的了。要么,爆大规模的流血战争,要么,就是双方有一方破了脸不要面子的求和。只有这两条路,没有其他!
剑奴决定了。自己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清楚明白。如果是山庄的缘故,那么自己做牛做马任打任杀,如果不是,那么,唐寅那边也是要给自己一个态度的。
出来混,混的不就是个面子么,这,不就是面子么!混的就是这个呀!